艺文活动,多就是好?
本地艺文活动有愈发蓬勃之势,却也因为重复性高、局限于同温层和相互支持等因素,让人有“疲于奔命”之感。艺文活动百花齐放,对提升城市艺术氛围固然起著正面作用,但也不得不正视缺乏受众、现实因素不利于开发参与者的窘境。
云手文创基金会去年发起“艺件事”文化艺术资助创作计划,支持本地艺术家迈出创作的第一步,基金会执行董事兼“艺件事”活动策划陈婵菁及基金会执行长庄立康认为,艺文活动增多,整体而言,好处肯定多于坏处,现阶段素质上的参差不齐是文化进步里必然的过程。
即便是科技化时代,文艺青年(简称“文青”)还是有一种与他人不同的优越感,一年下来,一场接一场的艺文活动,成了他们例常的聚会,熟悉的面孔在场地穿梭,相识的人互相寒暄,偶尔给对方介绍几个新朋友。活动虽表明开放门户,让大众参与,但来去还是差不多同一批人。另一方面,圈子没有扩大,办活动的人却有所增加,也就难免瓜分了群众。
庄立康不否认这一点,他指:“活动确实越来越多,所以重点成了艺文团队有没有致力于扩充受众。”同时是东方人文艺术馆执行总监的他以该馆的“美的种子”下乡活动为例,“艺术下乡的主旨并不是培养出更多艺术家,而是期待引发更多观众买票看展,让参与艺文活动成为一件自然的事。驻马台北经济文化办事处主办,云手策划与执行的‘哲学茶席’沙龙座谈自去年起固定举办,来听分享成了相关参与者的习惯,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指,艺文活动的定义本就很难被界定,“衣食住行都涵括在文化里,只要是集众的活动,就可被归类为文化艺术活动,音乐、戏剧、电影是一般的认知,但庙会也是其一。”东艺馆不时举办字画展和一系列相关课程,正是志在建立另一批属于艺文界的人群。“现在市面上确实有很多活动,小型咖啡馆、小艺文空间、戏剧剧团都在凝聚精致小众,这些人都是‘小豆芽’,将来成长了,就能形成一片森林。”他笑言:“观众被瓜分是正常现象,即使有竞争,也是良性的竞争,现时的这种‘热闹’是被支持、被鼓励的。”
然而,领域越是蓬勃,就越有可能出现滥竽充数的情况,质与量的挣扎,艺文活动同样逃不过。关于这一点,陈婵菁认为:“总要先有了量,才能让好的留存,才能在基本之上有所提升。虽说观众被瓜分是现实面,也有不少主办方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我觉得这样的现象可以被鼓励,担心的反而是人们以为艺术是殿堂,不敢去触碰。”她补充:“越多人愿意碰这一块(艺文)越好,能把才华和他们所认识的新群众带进来。”
平台整合 资源不浪费
陈婵菁指,未有办活动经验者在活动办成之前,其实也无法判断能否成功,“有小部分人是萌生了一些点子,于是想要自己办起来,也有的是看了别人的活动,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她笑说:“这本身就是很好的推动力,问题在于缺少一个整合资源的平台,让一直在办活动的人可以改进和成长。大家各自搞活动,某程度上,会造成资源的浪费。”
针对这一点,庄立康举例:“所谓资源的结合,可以是和另一方的合作,比方说邦咯海岛节邀请《摄影玩家》总编辑张荣钦到岛上搞摄影展,同时,对方也把邦咯岛的美透过其他摄影展带出来。”他接著解释:“比方说,我有100令吉的预算,要如何选择参与哪个活动,换句话说,这钱要花在哪里?参与者的嗜好和喜欢的东西不尽相同,我认为‘磋商’在这个阶段是可行的,参与者为感兴趣的部分而来,并由此认识另一个原先较少接触的领域。”他补充:“9月份刚举行的卡卡市集就选在白沙罗表演艺术中心(DPAC)举办,是不同类型艺文领域合作的另一例子。”
“不亏钱”是责任感
拥有艺术管理及文化企业行政人员文学硕士(EMA)资格,庄立康直言:“最终还是回到供需法则,市场会给你打分数,要搞清楚推广活动的导向,如果做得不好,终究会被淘汰。”陈婵菁则认为:“以新生代纷纷投身办活动来说,我觉得即兴而为也可以有所延续,随性有随性的好,就算是一时兴起,也能找到后续力量。好的活动,不是非得对整个艺文市场有帮助,也可以对个人策展意义不大,但对整个团队而言,必须有一定的意义。活动的成败,取决于整个制作团队是否有所学习和提升。如果只办一次就解散,那已经集结起来的团队要怎么办?”
推广活动不能以金钱利益挂帅,但也不能视金钱如猛兽,陈婵菁是紫藤集团共同创办人兼总经理,作为企业人,她不怕直言:“肯定还是要赚钱,如此一来,才能鼓励其他人也投身其中。说得准确一点,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要有实质的回馈,才能有运作的经费,某程度上,是一种责任,总不能让一整个团队的人无偿付出。”
陈婵菁有感,相比以往,现时的群众已化被动为主动,“现在有很多平台和管道能获取资讯,有一部分人已经懂得主动去寻找有趣好玩、感兴趣的活动来参与。”庄立康接著指,“艺文活动越来越多,好处多于坏处。大马的艺文氛围比台湾落后2、30年,台湾各地区的活动时间表都排得满满的,但也因为落后,我们有很多学习的对象,本地的艺文人也很努力在相互学习,互相帮助,整体氛围相当不错。”
错开活动时间,有助于减轻观众被瓜分的窘境?
陈:确实会有某些月份特别“热闹”,比方说学校假期,但刻意协商再错开时间并不实际,毕竟文化艺术的范畴太广,加上影响出席率的还包括工作日、交通等现实因素。先不说其他州属的人要到首都来参与活动有难度,居住在巴生谷的人出门也未必方便。另外,本地还有不少人星期六需要上班。所以与其错开时间,不如尝试结合,比方说摄影和舞蹈,一个静态、一个动态,没有冲突。不久前有个画展与爵士钢琴演奏家郑泽相合作,去看画的女士在现场听到爵士乐表示很感动,说那是她平常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东西,想不到艺术能有这样的结合。
开发二线城市的观众,有助于开发受众?
陈:要到乡镇搞活动,必须从情感出发,若能融入祖辈的回忆,当地人会更珍惜。当然,也有外来者入驻办活动的例子,就像立康在邦咯岛搞海岛节,但前提是这样的进驻没有侵略的意图,而是以唤醒当地人对土地的热爱为出发,并且最终活动是回馈给当地人,乃至让当地人接手去壮大,这样才有机会完成。
办活动的门槛变低,会否拉低本地艺文活动的素质?
庄:年轻人看见办艺文活动的可能性,勇敢投入其中,一开始可能因经验欠缺而有所不足,但现时的百花齐放会影响更多人对这个领域的向往,几年以后,就能遍地开花。至于素质,群众的品味会成长,参与的活动多了、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追求更高的档次和素质,群众的要求提高,艺术家自然也会更积极,想做得更好,反之,艺术家过于安逸,难有进步。
点滴资助 推动前进
“艺件事”是云手文创基金会去年发起的文化艺术资助创作计划,开放让18至35岁的本地青年参与,去年收获八十多份征件,今年则突破百份,参与者涵盖三大民族,原本开放10个名额,但两年皆选出13份与文化艺术相关的创作企划,除了资助3000到1万令吉不等的资金,也提供众筹、技术辅导和导师咨询。
活动策划陈婵菁指:“一直以来,紫藤接到很多来函,要求赞助,但紫藤本身资源还不足,几乎没有用现金支援过团体,我们很清楚文化和艺术单位需要赞助,但能做到的不外是赞助饭盒或是提供茶产品让他们售卖。”她续称,背景和人缘佳,或是点子好的单位或许能顺利找到资金,但很大一部分没法办到,“与其他们到处找,不如我从一开始就协助,若你已有很好的计划,不会因为缺乏什么而一早放弃,如果你始终过不了这一关,那还不如趁早打消念头。”
透过基金会设立资助平台,主要是考虑到资金和资源再多,若没有系统性地发放,再多也不够应付。“平时艺术家要求赞助,若企业刚好有一笔预算在,成功的机率就大,但‘艺件事’它有征件时限,也就是说想要获得相关资金者必须提早构思和准备,在公平的情况下和他人竞争。”另外,她也提到,这项资助计划看重社会价值的连接大于艺术层面和个人抒发,今年担任评审之一的庄立康补充:“有参与者说他们需要的资金不多,只要3000令吉就足够,我们希望这样小小地推一把,他们就能做出点事来,发放的金额或许不高,但至少让对方觉得,事情是可行的,可以再努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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