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秋杰(Chow Kit),少了日间的外来人潮,剩下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只是这些居民没有固定的住处,他们有的在街头静静躺下,有的在24小时营业的嘛嘛档处徘徊,小孩们还在街头,俨然城市里的游牧民族。
没有固定住处,全因为“穷”,附近房间月租400令吉,有一位单亲妈妈月薪只得1400令吉,付了房租,就无法应付其他的基本开支了。因此,在秋杰有很多这种每天出租的房间,旅馆的对象不是游客,是那些负担不起月租的贫穷户。能拿得出钱的时候,她会带著孩子入住这种日租25令吉的便宜旅馆,手头紧的时候,她们就在街头找个角落,席地而睡,等待漫长的夜晚过去。
然而,这不是单一社区的情况,要是翻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最近完成的报告,便发现贫穷问题已普遍得惊人,贫穷不是个别不幸的例子,而是普遍地存在于城市的基层社区。联合国向本地将近1000户住在人民组屋的家庭和2000多名儿童进行调查,发现在这些基层社区里,52%家庭没有足够的钱购买食物,12%的儿童一天吃不到三餐,这些小孩子因为长期进食不健康的食物,不是过胖、过轻,就是身高不足。
难靠个人努力脱贫
他们也缺乏安全的生活环境,有75%的父母认为,他们居住之地,对小孩来说并不安全。这些问题可以通过教育来改变吗?他们可以靠个人得努力摆脱贫穷的命运吗?不,他们当中有51%的小孩在7岁前没有机会接受学前教育、有1/3的家庭家里没有书本和儿童读物,1/4没有玩具。
我们在说的地区,不是在贫穷的乡村、也不是低度发展的州属,调查的地区是集中在雪隆一带,在全国最富裕之地,城市的一隅,仍有为数不少的小孩在长期挨饿,在为著能有什么下肚而挣扎。
走进了秋杰旧区,我在街头课室(Buku Jalanan Chow Kit)的一场分享会里,听到他们正在谈论儿童贫穷的问题。秋杰街头课室是由一群志愿者成立的社区组织,他们定期在秋杰的街头,举办活动和给儿童的学习课,义务老师会为这里的孩子设计课程,为这些孩子们提供学习机会,他们也组织妇女制造手工艺品来赚点收入。
青年律师安妮(Ainie Haziqah)以前也在街头课室当义务老师,执业后也不忘到贫穷社区里当义工,她提到,穷人常常不懂他们自己能有什么权利,她曾遇到一位妈妈,长期被丈夫虐待,但从未想过离开,也不知道如何求助。
安妮到社区办讲座,这位妇女才有机会向她求助,她不收分文,协助这位妇女办理离婚手续,后来妇女找到工作,靠自己的努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从这些经验,安妮认为,不管是政府部门、官员或是议员,也应该主动来到这些基层社区,因为贫穷,他们解决问题的资源和方法有限,只能在贫穷的圈子里打转。
社会给予关心太少
贫穷的问题是根源,但它会以各种的面貌出现:街头露宿、家庭暴力、学习跟不上进度、健康不良、绝望无助感、社会隔离和歧视。义工们在协助贫穷小孩时,也不禁感到沮丧,社会对于他们的关心太少。政府的福利资源,也未能真正帮助到他们,他们不是不符合僵化的申请资格、就是被官僚态度拒绝在外。而且,所谓政府的福利也不过是给予少量金钱援助,未有真正对应消灭贫穷提出解决方法。
记得以前,曾听吉隆坡的友人说起,秋杰是危险之地,不要独自到哪里,晚上更加不要踏进。我想,在这城市的中心,在购物广场林立之处,竟有那么一个地方,小孩连安稳睡觉的地方也缺乏。危险的,也许不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的穷人,而是社会把他们隔离,排斥于制度以外,让他们自生自灭,而政府依旧是眼不见为净,对他们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