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游戏、玩电竞对身体不好,危害健康——我们对这样的论述一点都不陌生,却很少加以深究,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或是缺乏数据支撑的偏见?时代在改变,人们的观念也在改变,电子游戏不再是“不能玩”,而是要适度地玩;而电竞更被纳入运动项目,跟其他传统运动一样,为了避免运动伤害,需要医学专家从旁指引,适时介入治疗。因此,电竞医学开始崛起,成为运动医学的子领域。
电竞玩家需要长时间久坐对著屏幕,若没正确引导,恐会对眼睛、耳朵、腰椎等造成伤害,甚至游戏成瘾,影响日常作息。由于电子竞技与传统运动大不相同,沿用同一套运动医学理论并不适宜。在我国,电竞医学虽然仍非普遍的概念,纵观许多电竞比赛和俱乐部,都不见医疗团队的身影,但是,我们可看到相关意识正在觉醒,健康考量也被写入国家电竞蓝图中。
2018年,大马迎来首个电竞医疗团队——电竞医疗学术委员会(Esports MedicA)。该委员会是由数个组织组成,包括大马青年理事会、马来西亚回教理科大学(USIM)医药与健康科学学院、大马青新月会(Green Crescent Malaysia)和森美兰电竞俱乐部,旨在向大众提倡健康玩电竞的意识,并收集数据来探讨电子游戏带来的影响。
由USIM医学教授创办 聚焦于普通玩家社群
创办人扎图尔博士(Dr. Zatul-Iffah Abu Hassan),身兼USIM医学教授和大马青年理事会成员。Esports MedicA成立之际,也是大马政府首次在财政预算案中拨大笔款项来发展电竞领域。在参与领导会议,与电竞人士交涉后,扎图尔心生疑问,整整1000万电竞拨款,是否只是意味著将有更多电竞赛事,她看不到运用拨款的周详计划,尤其是在医学方面。
这成为扎图尔踏入电竞领域的契机,携手森美兰电子运动协会主席莫哈末法利斯(Muhammad Faries Faizal Shamsul),结合电竞和医学元素,共同创办Esports MedicA。现阶段,比起有战队经理管理日常生活的职业玩家,他们先将焦点放在普通玩家社群,希望大众在玩游戏时,也不要忽略身心健康。
呼吁节制的循循善诱,听在青少年耳中,会否引起反感?扎图尔表示,这视乎我们如何给予建议。“我不认为玩电竞是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有人喜欢户外游戏,有人喜欢户内游戏,这没有对错可言。身为医疗团队的领导,我也会确保团队中的医学专家在接触他们时,不会指责他们是错的,或叫他们停止游戏。我们只想让他们知道,必须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虽然扎图尔本身不是玩家,但身边有很多电竞爱好者,包括她的律师妹妹。“她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则通过玩游戏来纾解压力,甚至有一整套齐全的游戏装备。”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喜欢人们一说到电竞,就先入为主地带入既定观念,加以否定和排斥。“人们常说爱打游戏的孩子会染上不良行为,但我的妹妹不仅有正当职业,也很聪明善良。”
前往比赛现场 提供谘询及医疗辅助
事实上,很多时候,是电竞爱好者主动靠近,向他们寻求帮助。在Esports MedicA正式成立前,扎图尔先在一场电竞比赛的入口处设置摊位试跑,提供免费谘询和成瘾筛查测试,看看电竞人士对医学专家的需求和接受度。“我还记得,那个摊位相当简陋,冷气机也在滴水,但惊讶的是,很多玩家主动向我们走来,想要测试自己是否有游戏成瘾,或说出心理问题。
“有一个内向的男生,在附近周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踏进摊位,分享他的心事。他说,每当输了游戏,会对朋友感到非常生气,他并不喜欢这股情绪,问我们该怎么做。”扎图尔指出,这一再反映电竞医学极度被需要,尤其对年轻人来说,他们往往不会严正看待心理问题,而我们不知道这些孩子什么时候会到达忍耐极限。
有趣的是,前来寻求建议的不仅有玩家,也包括家长。很多家长都能体会这样的挣扎,想要孩子先完成功课才玩游戏,但开口责骂又会伤了孩子的心,影响亲子关系。“有几位家长突如其来对我说谢谢,让我感到受宠若惊,因为他们终于知道,往后要谘询与孩子相关的问题,该向谁寻求协助。这些案例听起来陈腔滥调,却是真实存在的问题。”
此后,Esports MedicA会不定时到比赛现场,积极接触电竞爱好者,为他们提供针对玩家的免费健康检查,包括测试肌力、视力和听力,也为他们提供升学或就业谘询,“毕竟不是每个玩家都能成为职业选手,但电竞领域其实有很多职业,让他们一样能倾注自己对于游戏的热情。”对扎图尔来说,电竞比赛可以不仅仅只是比赛,它可以有更多的可能。
既然电竞已被视为运动,扎图尔真切希望,我国的电竞比赛也能像传统运动赛事一样,现场必须驻扎医疗团队,提供心理谘询、应对紧急情况,避免憾事发生。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忆述首次在比赛现场摆摊时,有一位男生前来求助,本以为他想要接受心理谘询,殊不知他的耳朵被耳机套塞住了,抠不出来。
“但我们没想过会遇到这类问题,所以没有准备仪器。幸好隔壁有一间美甲院,我跑去向他们借镊子,成功取出耳机套。这其实很严重,如果他没有得到及时协助,恐会造成耳膜创伤。”她补充,另一件很有可能在比赛现场出现的健康状况,是心脏骤停,“我虽然还未遇到,但我们无法预测何时会发生。”
“自律是健康起点” 建议玩家制定时间表
另一方面,我们不时耳闻,国外的电竞实况主,常常为了维持观众人数,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以确保直播不中断,最终典当自身健康,甚至性命。马来西亚虽未发生类似案例,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扎图尔透露,这3年来,他们也接触不少电竞实况主,有人没了食欲,营养不良;有人想到海边度假,却担心信号不好影响直播,只好打消念头。
“我们会建议他们,不妨试著也向观众展示自己的生活,包括度假趣事,这或许可以反过来,让观众知道游戏不是生活的全部。而穆斯林也能在祈祷时间暂停游戏,按时祈祷,以身作则。”在谘询的过程中,最常听见的问题,是网络霸凌。“网络充斥著负面情绪,他们需要有一个安全的空间倾诉,哭一哭抒发情绪。”未来, 扎图尔希望能培养出更多电竞医学专家,接住这些需要帮助的玩家。
如何健康玩电竞,其实方法我们都知道,再说也不过是老调重弹,扎图尔深有同感,如果非得要给出建议,她认为,总归而言,我们只需掌握好一件事,就是制定时间表。“如果你是学生,首先需将上课时间画好,再留一些时间做功课,剩下的馀裕才分配给游戏、运动和家庭。若一开始无法达成,也不要太失落,只要有一点点在进步,慢慢地就能成为一个自律的人,而自律是养成健康生活方式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