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与电影作曲和编曲人辛荣安(Onn San)说:“音乐像是我的语言。我的工作是让人感受到不同的情绪起伏,我像是一个投影机,表达不同情境该有的情绪让人更好地去感受。”
辛荣安是音乐界的天之骄子,他的电影音乐作品包括《Ola Bola》以及马来卖座电影《J Revolusi》、《Aku Haus Darah Mu》、《Jarum Halus》等。去年凭借《Ola Bola》在第28届马来西亚电影节夺得“最佳电影配乐”,也曾多次荣获马来西亚Cameronian艺术奖的加冕。除此之外,他也被委任为2017吉隆坡残障东运会的开幕与闭幕式的音乐总监。
大学主修古典音乐,之后获得美国纽约大学Tisch School of Art的“院长奖学金”,完成了音乐剧创作的硕士学位。2010年他学成归国,也曾创作了几出音乐剧,其中的《Marrying Me》还获邀到纽约剧场Barn演出。但是辛荣安却坦言,自己比较享受电影配乐创作。
“音乐剧需要等很长时间才看得见成果,歌曲写好了,一般是6至9个月才会搬上舞台,这算幸运了,有些剧团甚至花3年才有机会公演。”电影却不同,而且受众更多。
配乐渲染电影氛围
一般观众认为,电影音乐只是陪衬品,但是撤下了,才豁然意识到音乐的重要性。电影音乐绝不是陪衬,它是情感和情绪的放大器,画面在音乐的辅助下,悲伤的剧情会更悲伤、紧张的情绪会更紧张。语言有其限制,但是音乐突破了限制,它可以影响人的情绪、使人感情丰沛。
电影是虚拟的,从剧本到布景设定、演员演出到画面剪接与影音特效,都是经过一系列的设计,但投射出来的情感是真实的。
“音乐不仅仅是背景衬托而已,音乐有其功能性,如果音乐能够与情境配合得天衣无缝,那是很美的一件事,也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曾经入“曲”太深
辛荣安18岁接下了第一部电影配乐《Jarum Harus》,“那是一部心理题材的电影,故事有些阴暗,我近两个星期没出房门,拉上窗帘也不开灯,那时候我觉得要这样才能完成工作,不自觉就进入了一个很深的地带,走不出来,连我爸爸都担心我,最后我花了两三个月才走出来。”
那部电影影响他很深,“我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自此以后我上瘾了,开始无可自拔爱上电影音乐。”
“刚开始做电影配乐时,我很容易入戏太深,遇到很悲伤的故事,我的情绪会很低落,现在我学会了保持一点距离,不让自己陷太深。”经辛荣安这么一说,才了解到入戏太深非演员的专利。创作人要把自己投入作品中去感受,才会创作出令人深刻的作品。
“创作的时候,我不可避免一定会投入自己的感情,但这样很危险,很多前辈也告诉过我,不能让自己困在一个作品里出不来,所以做到某个程度时,我会告诉自己,这样就是最好了。当然我也爱自己的每个作品,所以如果有人‘踩’它,我还是会很心痛的,我还是会很捍卫自己的作品,但是我也尝试著不把‘我’看得那么重。”
可是,在保持距离的同时,会不会写出来的作品与人心也有距离?他沉思一下,“这就好像我做一双鞋子让你穿,你可以去感受,但是你毕竟不是完整的我。”他指著新发音乐专辑《Epomania II》说:“有人觉得好,也有人觉得不好,我能够做的就是缝制一双最好的鞋子让你试穿,让你能够更好地去感受我所感受的。”
辛荣安说自己以前年轻的时候比较情绪化,“现在有点年纪与经历,我学著去控制它。如果我写不到歌,我会让自己抽离出来去洗碗。”艺术源自生活,如果创作时“卡住了”,就回归生活。
“我不完美,我也还在摸索学习。”他说。
出身音乐家庭 自小展露天分
辛荣安在拍照期间,手指游走于黑白琴键上,优美的旋律在他的工作室里回荡。对专业的作曲人而言,谱写一首歌曲并不是难事,问题是前面的思考,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你认可了,真正投入创作的话就变得很快。
辛荣安的家族充满艺术细胞,他的祖父是音乐老师、父亲和叔伯是乐团成员、大马著名音乐人Alex San是他的堂叔。他从小展露音乐天分,听过的音乐就能弹奏出来,因而受到小姑的栽培,“我的小姑是钢琴老师,她结婚前我们住在一起,当她的学生来家里学琴,我就会在旁边看,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音符和音调,就能弹出《男儿当自强》。”
父母在他11岁那年分开,他躲在房间靠音乐自我疗愈,也让他更清楚了解,音乐在他生命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我从来没有想过从事其他职业,除了音乐。虽然我不清楚该怎么走,但是很清楚认定,我只想做音乐。”
2年留美磨练 发掘内在声音
毕业自世界级顶尖的纽约大学(NYU)音乐学院,辛荣安坦言在美国的两年压力很大,每天都在怀疑人生。“那时每个星期要写两首歌,然后交由导师团点评,那可是比《美国偶像》更可怕,我曾经被说作品连垃圾都不如,你也只能听,然后想办法改进。”
从小音乐就是他的自信与价值,但是到了NYU却经常被指导老师弹得体无完肤、被否定,严重打击了他的自我价值感,“虽然我热爱音乐,但是在NYU的每一天都像是上战场一样,真的不容易,那是世界最难读的音乐学校之一,我身边很多同学中途辍学了,因为无法承受那个压力。虽然我一直有放弃的念头,但是又觉得这么放弃了很可惜,只能咬紧牙关走下去。”
“学校灌输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残酷,如果你要成为顶尖的音乐精英,这就是代价。我在那里读了两年,却像过了一辈子。”信仰支撑了他走过那段岁月。
“我在NYU学到最宝贵的一堂课是,我开始了解我是谁。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写歌,你想学作曲的捷径,我也可以教你,但问题是,你跟其他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你最独特的部分是什么?很多伟大成功的作曲家都有自己的‘identity’(身份识别),我在学校里的那两年(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就是在帮我发掘自己的innner voice(内在的声音)。”
“我记得导师们曾说,不用去听其他伟大作曲家的作品,他们之所以伟大,并不是听了很多伟大或是了不起的作品,而是他们仔细聆听他们内在的声音,出来的作品才会撼动人心。”
他说:“说到底,音乐是一种感觉。语言有其限制,语言无法表达的感受,可以透过音乐或艺术形式表达出来。当然,我也可以用高超的技巧瞒天过海,但是这样的作品很表面,并不会打入听众的心坎里,无法撼动内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