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古筝、琵琶,华族簧管乐器——笙显得较为冷门。新加坡国宝级乐团鼟乐团(The TENG Ensemble)创办人之一兼执行总监杨纪伟同时是一名出色的指挥家,演奏之外,他把大部分时间与精力花在教学上,对他而言,在越来越少人欣赏华乐的世代,传承的意义大于一切。
2005年,杨纪伟带领母校英华中学夺下新加坡青年节华乐比赛的金奖,是当时各校指挥中年纪最轻的一位。早在中学毕业后约19、20岁的年纪,他就已回到母校担任华乐指导,带领学弟妹。因为肯花时间,让原本表现平平的华乐团在短时间内有了突破。同样是2005年,他获得新加坡国家艺术理事会奖学金,前往中国北京中央音乐学院深造。
4年后回国,他选择继续担任指挥,带领新加坡多所学校的华乐团。“在新加坡,大家熟识的是我的指挥家身份,而非笙演奏家。”他说。事实上,他也很少教导笙技巧,大部分时候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带领乐团,“毕竟,教笙是一对一地教,但乐团可以一次性教100人,更符合效益。”另一方面,在狮城这个弹丸小国上,若是要单一地以指导笙来维持生活,恐怕难度颇高,杨纪伟坦言:“玩笙的人比较少,即使有也会被纳入笛子组,其他老师也能教。”
虽说如此,杨纪伟在笙演奏的推广上仍是不遗馀力,他在2011年成立东南亚首个也是唯一一个纯笙合奏乐团“合笙”(Resonance),并出任去年成立的新加坡笙协会会长。
今年年中,香港笙会成立,“合笙”拉队到香港担任庆祝笙会成立的《笙·意·象》音乐会表演嘉宾,以20把笙加两位敲击乐手的阵容演奏了马来西亚著名作曲家赵俊毅的作品《舞动情怀》。杨纪伟不忘强调笙团的和谐融洽,“其他乐器会分派别,但笙团特别团结。”笙一向被看作伴奏乐器,能跃升为主角,让人们看见它的表现力,无疑是件令人振奋的事。
收获与付出成正比
以奖学金出国深造,回国后必须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至少2年,2008年他录制以高音笙演奏的《梁祝》协奏曲与大众分享,接著投入教学,“负笈中国前,所带领的华乐团已经夺下金奖,回来后肯定不能比之前差。”他笑说:“时至今日,也差不多七八年了,欣慰的是目前为止拿下的都是金牌。”
外人眼见如此成就或许不明就理,但杨纪伟知道,所收获的和所付出的其实成正比,“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训练到能够夺下金牌的程度,而是超越夺金的基准,去到更高的水准。”他补充:“当然这是整个团队的功劳,我们有12个指导老师一起努力,是他们先把学生从不会教到会,我再接手放调味料。”
无论是自己的音乐生涯,抑或是对学生的要求,杨纪伟始终认为:“技术有学完的一天,但是音乐没有,能不断提升成熟度,精进对音乐的处理和表达。”刚回国时投入教学或许是为了生活,但随著培育了越来越多的华乐新星,杨纪伟也开始把培育人才、传承文化看作自己的使命。他说:“只有教育能让东西永久流传,若是不传承,老了、走了,就没有了,即便曾经风光,也不会再不断地被人提起。”
当年指导的小学三四年级学生如今也已是少年,35岁的杨纪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看见自己的学生出来组团,继续在音乐领域驰骋。
屡屡获奖,方得家人支持
入学北京中央音乐学院那一年,杨纪伟24岁。他说:“这个年龄才入学算是很迟了,都和研究所的师兄同龄了。”中国人才济济,且因为竞争大,同学们都特别努力,他直言:“我吓死了。考入学试,初试、复试,周围都是满满的人‘呱呱呱’地在吹奏。他们基本上5岁就开始专攻音乐,而我直到接触华乐之前,没有任何基础。”
杨纪伟小学时因为学校华乐队演奏的一首《早安老师》被吸引而加入其中,老师安排他学习中音笙。“中音笙扮演的是和声角色,而且体积很大很重,当时很羡慕其他同学能把乐器带回家练习。”后来,他向指导老师表示不只是想当伴奏的心情,老师告知只有传统笙用于独奏。值得一提的是,许多乐团里负责吹笙的团员一般只接触中音笙、低音笙和其他改良笙,但没有机会接触传统笙。
10岁那年,杨纪伟向从中国移居新加坡的著名笙演奏家郭长锁学艺,专攻传统笙,成为他第一个学生。杨纪伟还记得:“那时候的生活很忙碌,搭车到老师家里去来回就要耗费2小时,一去就是一整天,午餐和晚餐都在老师家里解决。他一面炒菜,一面监督我练习。”而今,杨纪伟教学生,偶尔也会用郭长锁当初的方法,“我用唱的,让他们自己去领悟。”
念的是英校,家里说福建话和英语,杨纪伟对华乐产生浓厚的兴趣,家人都感觉莫名其妙,尤其从商的父亲一向希望他将来也做生意。2004年,杨纪伟在新加坡全国华乐比赛的管子、唢呐和笙乐首次独奏综合类别获得一等奖,在那之前,笙在这项比赛中,并没有独奏项目,但他也曾经两次获得合奏团类的一等奖殊荣。获奖后,家人也改变了看法,转而支持他在音乐领域深耕。
北京4年打磨成器
因为英文背景,留学的第一年特别辛苦,杨纪伟忆述:“虽然跟过郭长锁老师,听得懂北京腔,但文字上就面对问题了。尤其音乐上,有很多术语或是什么‘斯基’之类的名字,实在很难。我甚至在卷子上写:‘请包容我用汉语拼音。’”老师觉得这位侨生煞是有趣,也就容许他那么做。
北京4年,每天8小时训练和各种大型演出把杨纪伟打磨成杰出的音乐家,另一方面,也让来自岛国的他开拓视野,看见了文化差异,经历了文化冲击,“我是一个从小地方去到大国家生活的人,很多时候都太过单纯。还记得有一次在北京的地铁里,卖报人拎著大袋报纸叫喊著刘德华去世,这可是大事呀!结果买了报纸翻来翻去都找不到这则新闻,只是很小篇幅的新闻说刘德华手受伤。”他笑说自己是大开眼界,因为新加坡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忙碌却也享受
毕业后回到新加坡发展,一年还是得出国五六次,仍是单身的杨纪伟说生活实在太忙碌。“除了?乐团的演出,平日教学后回到家已经是夜里9时,基本上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作为?乐团的执行总监,他希望接下来能致力于把音乐带到普㑩大众的身边,让人们即使不走进音乐厅,也能享受音乐的美好。
中学时曾在纸上画自己梦想中的宠物店和同学分享,杨纪伟不讳言自己也曾经想过万一音乐这条路无法继续,自己还能做什么。“时间走得太快,一天又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做著做著,就觉得还是继续走这条路吧。又或许将来会开个餐厅或是乐器店。”他说起了同学会,“同学们大部分都结婚生子,有份安稳的工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接著说:“可不知为何,我觉得陷入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生活,有点惨。”
忙碌但享受,杨纪伟庆幸做著的是自己热爱的事,无论是演奏结束时全场观众起立的画面抑或所带领的团队摘冠的瞬间,都是他十几年来音乐路上无怨无悔的最好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