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好好的长久生存,必须建立一个以理想与信念为建国根基的国家。弗兰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
政治有时就是某种骗术,但它经常并不甚高明,有时还显得相当低层次。比如说政治利用或捆绑身份(Identity)如国家、民族、种族、宗教、性别、语言、文化、党派或阶级等等,打造与身份相关的政治论述,形成牢不可破的价值或意识形态上的认同,把政党的利益涂抹成有如族群或个体灵魂深处中的尊严(Dignity)那样,不容得罪,不许侵犯。于是,任何触及身份认同的政治议题,都被化约成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不能争议,没得商量,理性失效。
是的,我们要说的是,在后政权轮替时代,民主转型的公共议题被喧扰的种族、宗教、语言、教育与阶级贫富取代,加上冠病疫情肆虐,社会失序,身份认同成了容易支配与满足各自社群廉价消费的政治模式。
一、何谓身份政治
理解身份政治,才能把握当今世界政治到国内政治的内核。
身份政治是通过从情感上迫使选择某种政治归属,来要求并规范或支配个人到集体的政治行为和政治运动,包括支持政党、政策回应和选举投票。
种族性与宗教因素可以形成最大化的社会动员与政治煽情,因此利用率最高。然而身份政治是有选择性的,并不会因为肤色而支持同种族的弱势群体。同样也是涉及身份认同的少数族群、移民、外籍劳工、难民、妇女与LGBT等弱势群体,却长期被选择性忽视或遗忘,因为他们不能给政客选票,所以没有政客会关心他们,其他群体对他们的接受与包容度也相当低,甚至排斥或打压。
美国政治学者弗兰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在近著《身份:对尊严的需求与怨恨政治》一书中认为,治愈被身份政治分裂的社会,还是要通过国家的力量。
虽然左冀政治早已抛弃国族认同(nation-building),右冀政治却利用国族建构为种族主义服务,然而国家还是需要为人民、给予国民以政治目的和情感认同服务的政治实体。福山主张,国民必须为国家服务;建立在国家认同的信条,要比宗教与种族利益的认同更加可靠。
在开放社会及全球化时代,多重身份可以并存,个人可以同时具有不同身份与交叉认同。身份有先天与后天的。先天身份如出生地与国籍、民族与种族、性别、历史文化及原生宗教与语言,等等。后天的则包括党派、职业、阶级、教育程度以及年龄,等等。先天的也可能会后来改变,后天的则更有可变性。因此,身份经常被当作压迫与歧视的理由,同时也可以作为矫正与反抗的手段。
二、身份政治的激化
试以最近的国内政治与社会争议为例,说明身份政治的案例与问题,同时也将申论公民政治的议题选项。
2018年5月9日大选政权轮替后,系列种族主义论述与身份议题之争迭起,希盟政府应对无方,束手无策。希盟政府一边极力政策性讨好马来社会,一边对许多原则性的公民议题多次U转。2018年12月8日,伊党与巫统在发动万人集会,强烈谴责政府若签署《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ICERD),将会损害马来人的传统权益,以及影响伊斯兰在马来西亚的地位云云,马哈迪最后决定搁置签署公约。
2019年10月,作为希盟首相的马哈迪公然率领包括执政的土团、诚信党与公正党马来领袖一同出席支持马来人尊严大会。该大会通过的议案包括废除华小、泰小与独中;要求政府高级职位只能由马来穆斯林担任,并特别针对指明希盟政府委任非马来人担任的财政部长、总检察长与首席部长职位;政府公共服务局奖学金只保留给马来人与土著;国立大学一等荣誉学位可豁免高教贷款的优惠也只提供给马来人等等。
国阵的马华与国大党噤声,东马的砂盟与民兴党也视若无睹,不敢置一词。希盟政府完全被巫统操弄的身份政治玩弄与牵制,无力应对这类煽情言论。这种不敢抗拒身份政治的无作为政治,加上执政党内部的权力倾轧,导致原来分化的朝野右冀政党成功集结,终于在2020年2月通过喜来登行动篡夺了2018年大选的果实。
另一方面,在敏感的教育课题如爪威文教学、承认独中统考文凭、国中历史课程内容的偏差与史实错误、指责独中历史课程采用中国与台湾历史教学内容,执政党团与相关的教育部长官不仅没法客观研究分析和技术处理解决,朝野政党之间相互推委与指责,不仅让华社难以接受,也令马来社会产生华社反对与反抗国家教育制度的负面观感,加激族群之间的误解与嫌隙。
两年之间,成功集结的马来政党政治先是组成国盟政府,一轮权力重组之后,巫统抢回首相大宝之位,成立大马一家新届政府,但是内部的权力倾轧没有停止,各政党的权位分配之争白热化。然而,马来穆斯林当家当权的大马一家政府,还能玩弄重操敌人在外的身份政治的故技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