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马来西亚政治历史,每当国阵选情告急时都能扭转乾坤,靠的只是种族主义一张“皇牌”。这张“皇牌”能够屡战屡胜,是因为国阵成功地利用各种手段如镇压和抹黑,把在野党“框”在各自的基本盘,无法踏出当权者划下的界线。
曾经,我们以为伊斯兰党从原本“建立伊斯兰教国”的目标变成“建立福利国”,将为我国带来政治板块的大转移。如果当时伊党成功转型,我国政治论述将从“如何让政策更符合伊斯兰教义?”转型成“什么政策更能改善人民福利?”。
奈何,伊党却无法挨过转型的“阵痛期”而退守基本盘。此举不但让伊党错失转型良机,更让大马政治转型功亏一篑。
要区分国阵所谓的多元模式,即各种族政党负责各自族群,希望联盟的成员党必须跨出各自的基本盘。只有真正从党员结构、决策单位、代议士种族比例、选区种族比例上反映多元,我们才有可能跳脱国阵的模式。
如果各党无法转型成为真正的多元政党,在处理族群或宗教课题时就有可能因为选票压力而向各自基本盘喊话。这种情况不但无助于提升整体在野党的支持,反而随时擦枪走火,流失关键的中间选票。
转型不能流于表面
转型除了需要决心,也需要信心和纪律。纵观希盟三党,最有条件进行转型的只有民主行动党。目前的行动党是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健全稳定的党组织和相对团结、纪律严明的党员,恰恰是转型的最佳条件。
一直以来,行动党都被巫统抹黑为不尊重马来人和伊斯兰教的政党。这导致马来人,尤其是乡区马来人对行动党存有强烈的偏见。这种负面的观感当然不是事实,可是管理众人的观感(public
perception management)是重要的政治工作。如果政党无法扭转负面观感,转型将会事倍功半。这也是为什么虽然行动党的政策都是多元兼具包容性,可是在获取马来人支持方面一直都差强人意。
当然,除了国阵长年累月的抹黑,行动党的操作模式(modusoperandi)也由于长期在华裔占多数的选区经营而缺乏对马来人议题和心理的敏感度。少了同理心和敏感度,将加深马来人对行动党的负面观感。因此,如果要转型成为真正的全民政党,除了需要突破国阵的抹黑,行动党也必须改变现有的操作模式。
2013年大选后,很多行动党领袖都看到转型的需要。有人提出积极增加马来党员、也有人认为除了目前的基本盘选区,行动党需竞选更多混合区或马来区。
在招募马来党员方面,行动党的努力有目共睹。文学家沙末伯、法学教授阿兹巴里、前巫统领袖阿利夫、专业青年如再里尔、黛安娜、拉拉等,都是近期加入行动党的杰出马来领袖。
但如果行动党只是增加马来党员,可是竞选的选区都是以华裔选民为主,这样的转型只是流于表面,对该党达到实质的多元化并没有多少帮助。因为就算马来领袖在这些华裔选民居多的选区中选,也只是维持行动党的基本盘。虽然能够为党内的种族比例加分,却没有为该党的实质转型增值。
选票——政党转型的动力
政党是最务实的竞选组织,只有受到选票压力,才有可能改变现有的操作模式。如果行动党只是增加马来党员或候选人,但是在基本盘不变的情况下,并不会增加行动党对马来选民、马来人课题的敏感度。因为就算个别马来领袖能够在马来人关注的课题方面提出很好的论述,但是当面对选票利益矛盾时,党最终还是会回归基本盘。
有人提出行动党应该竞选更多的混合、甚至马来人居多的议席。可是,如果在现有的基础(基本盘)上增加竞选的混合议席,也无法为行动党带来实质的转型。只要行动党继续保留现有的基本盘选区,突破混合选区只会被看成是额外收获。所有政党都希望赢得额外的议席,可是没有政党会为了赢取少数的额外议席而改变党既有的操作模式。
只有竞选的混合或马来选区数量比例够显著(比如一半),行动党才会认真看待这“半壁江山”,进而改善操作模式。
目前行动党虽然致力改变反马来人和伊斯兰教的负面观感,可是由于竞选的选区选情不受影响,党员或党领袖不会感受到切肤之痛。举个例子,行动党霹雳州领袖发表反对我国政府禁止以色列运动员入境的言论在马来社会引起强烈反弹。但是这些反弹除了加深马来社会对行动党的负面观感外,不会对行动党选情带来冲击,因为绝大部分的行动党选区并不依赖马来选票。
但是如果行动党竞选的国会选区有一半是好像吉打州亚罗士打(61%巫裔选民)、霹雳州武吉干当(65%巫裔选民)、直辖区蒂蒂旺沙(68%巫裔选民)或雪州莎亚南(69%巫裔选民)等,行动党高层将会严正看待任何可能影响巫裔选情的言论或行为。
先破后立
有鉴于此,行动党应该把握诚信党刚成立、伊斯兰党不再是盟友的契机,大胆落实党内转型。
行动党应该以目前竞选的一半议席(基本盘),与诚信党交换混合或马来选区。这是个既能够帮助刚成立的诚信党确保一定数量“可胜选”的议席,也能协助行动党达到转型目标的策略。
这是先破后立的做法,先送出自己一半的基本盘,再图攻掠全新阵地。
这个做法可能导致行动党赢得的议席减半(如果换回来的混合或马来选区全部输完),因为转型无法在一届大选内完成。可是这是转型成为全民政党的阵痛,只要方向正确,这个目标一定能够达成的。大破才能大立,况且这个“破”并不会减少希望联盟的议席,因为在行动党的护航下,诚信党还是能够在行动党的基本盘选区获胜。
政党转型是长远之计,需要大格局、大远景与大决心。1999年大选后,处于历史辉煌期的伊斯兰党因退守基本盘而错失转型的契机。希望目前同样处于历史辉煌期的行动党,能够认真考虑以上的建议,为马来西亚的政治生态打开一片更辽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