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走在路上,光天化日,都看见老汉朝草丛撒尿。其中一人状似神智不太清楚的社区老人,另一人则是在艳阳下站在路边替房地产商举行动广告板的老年临时工。
去年9月我回到台北,还住在熟悉的南港区。这里是台北市外围,我的住处正好在边界上,隔壁街便是已改称为新北市的台北县了。安顿后我随即注意到,这个远离繁嚣的文教区,多了5年前所少见的:流浪汉和满地狗屎。
我不敢轻率断定,求证台湾友人,她也有同感。她从汐止搭车到南港上班这段不算远的距离,途中经常看到中年人在翻垃圾桶,走在行人道上也常常担心踩到狗大便。她说许多人蹓狗不善后,台湾人的公德心变差了。
然后我听到朋友们都在谈工作和薪水的心酸事,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大学生要求总统允诺调高就业薪资至28k(2万8千台币)。我不明白连这么卑微的诉求还要惊动总统而不可得。
“破盘价”雇新鲜人
1999年我大学毕业时,班上有近一半同学考上研究所。那是读研究所开始“盛行”的年代,除了旨趣,也有工作不好找的原因。我记得一位台湾同学找到一份文员的工作,起薪23k,她很挣扎,委屈得哭了,上班一周后放弃,准备第二年也去考研究所。当时大学文科毕业生的合理待遇大概是25k到28k。
现在距我们毕业的年代过了10余年,然而大学生的就业薪资却只剩下22k。这个数字怎么来的?话说2008年金融风暴之后,政府为了降低失业,推出22k就业方案,即:企业每以2万2千元月薪雇用一名大专毕业生,政府便补助它1万元。
此例一开,遗害无穷,此后多年未再调整,企业持续以此“破盘价”为薪资标准雇用社会新鲜人,造成年轻人普遍拮据。许多雇主还认为,年轻世代太嫩太娇贵,眼高手低不肯付出,抗压性又低,连硕士都“很不好用”,因此这个价码是“很合理”的。
最近有媒体报导,新加坡的幼教业者来台招聘幼保科系毕业生到该国工作,开出台币5万元的“高薪”,很吸引同学们跃跃欲试。媒体指出,这个待遇比台湾幼稚园老师2万5的月薪足足多出一倍。被录用的同学计算过,扣除房租1万2、伙食8千和零用花费5千,每月还能存下2万5,等于台湾同业的月收入。
台湾输出廉价劳工
报导称,台湾的薪资水准倒退到16年前,造成人才出走。但这里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被忽略了:以目前新币对台币1比24换算,5万台币等于2,083新币。在新加坡,一名人文科系的大学毕业生,就业薪资为2千5至2千8上下。然而业者仅以2千“高薪”聘用一名幼教专业的同等学历者,其实是变相的压榨。
换句话说,台湾媒体所标榜的待遇从优,乃以台湾本身的薪资结构出发,殊不知这个偏颇,间接地鼓励了台湾人才输出为廉价劳工了。被录用的台湾教师们不知道或不追求跟当地一样水平的薪资,一味以换算为新台币后的所得来理解这个待遇的价值,一方面是过于不了解新加坡的生活指数,另一方面也结实地反映了“外劳心态”。
2002年我研究所毕业后找到研究助理的工作,月薪32k。当时我也心满意足,用尽力气省吃俭用,简直是“外劳”表率。想我一个史学硕士在马来西亚怎么可能找到3千2马币的工作?同样是硕士,我的同学在某学院任教,月薪2千5;朋友想回怡保教独中,竟还有开出1千4的。马来西亚重学历的头衔,但不尊重知识可见一斑。
最近《富士比》杂志报导,台湾企业的竞争力,来自于低廉并且持续下降的劳动成本。在台湾,月薪低于20k的劳工约有100万人,低于30k的则占就业人口的4成,即350万左右。过去5年,有160万户家庭500余万人口处在“负储蓄”的状态下,靠“吃老本”或举债生活。因此在台湾,有收入不等于不贫穷。
所以台湾人才对外国开出的“高薪”趋之若鹜,是不难理解的。但是,在本土,台湾的劳动力已被指为世界级的廉价了,怎还忍见人才外流出去后,仍不能摆脱这种用换算包装出来的另一种“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