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傲气,有的时候,确是难以理解的。夏伟和鲁乐汉合著的《富国强兵之后》(新北:读书共和国;2017)说到六四运动,党中央终于愿意和学生领袖对话那一幕,当是经典了。
人民大会堂上,总理李鹏面向了两名年轻的学生:北京大学历史系一年级的王丹,还有年轻浮夸的北京师范大学的吾尔开希,当日一身病服,吊上氧气筒,现身在这个会议。
夏伟和鲁乐汉说:吾尔开希“像挑战更高量级的拳击手一样,利用他绝食而变弱的状态来制作戏剧效果”。他之开口,显然触犯传统的礼仪:“时间很紧,我们在这里坐得舒服,但外边的同学在挨饿,所以我很抱歉打断您的话……”
姿态这般,可想而知,事情尽是磨蹭拖沓,兜兜转转,没有结果。最糟糕的,还不是“自命正义的学生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富国强兵之后》跟著记录了一个致命伤:会议到最后,总理和蔼地伸出手跟他们握手,但是没人伸手与总理互握。
显然的,“对党而言”,这一幕让他们难堪,何况,国家领导早前退让了一步,答应学生领袖,“把整个过程透过电视实况转播给全国”。(页309-310)跟在后面的演绎,我们现在都知道了,长话短说,总之是幕悲剧。
我们现在回想,如果当时,双方彼此紧握双手,牢牢地拥抱对方,对抗将会如何落幕?可惜历史终究没有如果。华玲和谈,也是这样。一错过,要另外久等四十年,干戈的纠结,才能化为和谐之玉帛。
大厅之上错过的议事,从此再没有转圜的余地。结果,有者身陷囹圄,有者出走流放,有者情寄基督。当年还在耳顺之年,曾任中国留苏学生总会主席的李鹏,已是年近90岁的耄耋。转眼卅年了,一代人的光阴,皆成一桩悬念的如烟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