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念大学先修班的时候,学院的教学安排,包括每周一次,老师与学生“一对一”的个别指导课;这也是牛津大学的教学传统。
求学过程中,曾作过这样的埋怨。“里察的指导课最不值。每一个小时需付55英镑的学费!可是,每次问他问题时,他总是反问:你有什么看法?花那么多钱上课,问他问题,从来没有给过一次明确的答案。”
后来,能被伦敦大学法律系录取,还真多亏了里察老师的举荐。他也一针见血地把颜色笔求学的态度,和思考能力的优劣点,赤裸裸的阐述在推荐信里头。
事过境迁,进了大学后才真正明白,指导老师激发学生思考的一番苦心。法律和其他社会科学科目一样,很多议题并没有标准铁板一块的答案。事实上,就算是数理工科,学习层次一提高,也不再是加减乘除的演算方程式;而是更深入的理论、假设和推论,也没有绝对的答案。
当了这二十来年的律师和社会政治工作,千奇百怪的社会议题屡见不鲜。每回和新进律师讨论问题,必先问,“你有什么看法?为什么不能?”。若他的回应是“这是土地局的条规”、“银行经理说的”、“官员的指南”、“google的答案”、“其他的律师都这么说”,这位同事,肯定要被训斥一顿;要不,不久后得识趣打包另谋高就去。
光阴荏苒,乘著开斋假期,再次回到大学校园重温读书求学的乐趣,给自己充充电,作些思考和看书。课程最愉快的,莫过于和来自世界各角落十多个国家的同学,激烈地讨论各项充满争议性的社会政治科学问题。而教授上课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标准的答案给大家;你们可以在我讲课时,质疑我的论据、视角和看法。”老教授总是一脸笑容,享受著同学们的质疑,反驳、争论、辩证和作学问的乐趣。
反观我们的社会,无时无刻都在寻找著标准答案。这和学校教学,考试模式不无关系。进入社会工作,还有很多人仍是依赖标准答案;大家都习惯了不必思考不必质疑,随著潮流跟风活著就对了。
这当然也是个人的选择。一个不必思考、无需质疑,大家努力赚钱的世界,活得或许轻松惬意;但是这样的社会,久必僵化,也不会进步。活得温暖太久了,迟早惊觉,我们失去了应有的主见和判断力,甚至进入了是非黑白不分的空间,尚且自得其乐。
看看如今的政党政治斗争和政治舞台的各种戏码,就已表露无遗。只讲立场,不说是非,已成了舞台上的标准作业。不是吗?看看台面上,那些先前为我们描绘未来政治愿景大饼,不惜一切为伊斯兰党保守宗教主义分子粉饰的政治人物。也看看,“一马公司”的国家公帑被离奇曲折处理,兜来转去年余,仍没法说个清楚的问题;反倒是质疑者,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就是最好的写照。
我们还只能接受标准答案的温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