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台湾精神科医师许超彦满怀斗志地前往中国发展,除了传福音,也准备为精神医学相对落后的民众提供专业服务。4个月后,他却躺著被SOS专机送回台湾。现年36岁的许超彦,人生剧本从此改写。
在北京郊区的滑雪场,许超彦快速滑下一段陡峭斜坡后,当场重重往前扑倒,压断4根肋骨;接著又止不住加速力道,往斜前方滑行,撞向路旁铁杆,第四节胸椎顿时断裂。短短几秒钟之间,许超彦的命运从天堂坠入地狱。身为医生的他,受伤当下心里就暗叫“惨了!”这么一摔,最好的情况是瘫痪,万一无法挽救,即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开刀前四、五天,许超彦全身动弹不得,只能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下肢完全无感觉的他,脑中浮现也许截肢可以减轻累赘的想法。此时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与他的头部、双手正好形成一个十字,笃信基督教的他想起圣经里的一段话:“你们要背起你们的十字架来跟随我!”他心想:“我可以很生气,但如果我愿意背起我的十字架,或许未来的路会很不一样!”
一般来说,脊椎伤者在救治期间,医疗人员往往还不敢明白告知:脊髓完全损伤者一辈子都没办法走路、大小便无法控制等真实状况;但许超彦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已丧失很多重大功能。异于常人的是,他没有花太多时间哀悼失去的,就开始盘点自己仍然拥有的祝福。为什么能如此正向思考?“因为我知道所有后续的医疗救援与环节都不是理所当然。”
从为什么到做什么 笑看屎尿未及
许超彦庆幸,意外没有伤及他的重要器官,让他开刀顺利,平安返回台湾。但,这场意外确实是一路保持资优的他,生命中最大的磨难。台中一中资优班毕业,考进台大医学系,在大学时受洗、结婚,选择去北京发展,许超彦31岁之前的人生履历表亮丽耀眼。
回台湾住院治疗复健七、八个月,踏出医院大门那一刻起,他的新考验才开始。回家后一个星期,许超彦每天早上都在尿水中醒来,“包大人”的纸尿布怎么包都没有用。到医院复诊,往往得耗费一整天时间,好不容易看完医生,回家也累瘫了。太太黄述忱一路在旁陪伴,凭著爱与信心,许超彦一一克服困难,找到解决的方法。心态也从频频自问“为什么”,转成“做什么”的实际行动。他说:“自己能多做一点,太太就能多放手一点。”在他受伤9个月后,黄述忱就放心地回到工作岗位。
最麻烦的是洗澡和大号、小号,许超彦每天得花一个半小时照顾这些生理需求。“一定要在家大号完,不然会在外面‘土石流’;3个半小时也得去一次厕所,不然会‘大洪水’,”许超彦以玩笑的口吻,形容自己“屎尿未及”的后果,可能造成的灾难。
他乐观面对的不只是“方便”不易,还有“曾被判死刑”的行路困难。一位资深复健科教授曾断言,他此生已难再站立与跨步,但他却奇迹式地“踏出第一步”。
坐轮椅为病人看诊
伤后三、四周,太太抱他坐起时,感觉是“漂浮”的,然而,慢慢地,他可以自己坐著移动转位;之后可以跪著挪移、慢慢站起来;后来竟可以用辅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往前跨一步。伤后一年3个月,许超彦回到台北市立联合医院工作,每周也会在台北社区心理卫生中心驻诊,若不是每隔半小时得用双手撑起下半身,以免久坐褥疮,病人不会发现桌子后的医生其实是坐在轮椅上看诊。
许超彦也开始有机会四处演讲,教会、学校、企业、公益团体等,许超彦都乐意前往分享他的生命故事,因此结识了脊髓损伤基金会董事长林进兴,对方邀他担任基金会执行长一职。
2012年上任以来,许超彦全力以赴,但也因为公务繁忙,以往每天至少应走路半小时、腿部拉筋15分钟的复建工作,都没时间做,加上长时间坐著,膝关节能动的范围就越来越小。但感恩的他,乐观看待未来。“不论在什么处境,上帝都会开一条路,好让我站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