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有时候连成人都没办法准确下判,又如何要求孩子精准判断?更别说是制定严格的“原则”。人是在错误中学习并且成长的,家长也必须秉持著教导的态度,带领孩子走向未来。
家长对孩子来说??是一个家的领导者,做为一个领导者,面对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是会犯下的大大小小过错,究竟是该对“原则”坚持到底??还是有别条路可以走?
社会总是充满了许多对立与争执的气氛,看著电视上的吵吵闹闹,我不禁对于这种对立与争吵有些感慨,对应到平日与孩子的相处,“原则”两个字不论在社会或家庭中都深刻影响著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家长对孩子来说,是一个家的领导者,做为一个领导者,面对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是会犯下的大大小小过错,究竟是该对“原则”坚持到底,还是有别条路可以走?
错误未必真是错误
当一个感冒的孩子整晚吵著吃冰,父母是要坚守铁律绝不让他得手,然后让整晚家里都因为这个“原则”陷入争吵不休,还是能有些微的包容和妥协,避开最冲突的时刻,在事后再与孩子好好的沟通,对孩子才能产生真正的学习?孩子也才听得进去父母所希望他了解的价值观?
乐圣贝多芬一生写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曲子,这些曲调让第一次听到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有人猜他可能是因为耳聋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写错;也有人猜他可能是故意的,可是当人们开始试著演奏贝多芬这看似错误的作品,却发现这些原本认为极不和协的曲调却有另一种特别的味道,人们进而开始接受与欣赏这种前所未有的音乐,最后人们的感受从吃惊变成赞叹自己怎么没想过音乐可以这样创作。
不少成功来自失误
入口即化、人人喜爱的东坡肉,也是一场阴错阳差下的产物,宋朝西湖的居民献上猪肉给地方官苏东坡,感谢他为百姓疏通西湖,苏东坡收到这么多猪肉献礼便打算把它做成红烧肉与大家分享。
红烧肉向来是苏东坡的拿手好菜,苏东坡要家人把肉切成方块,用他做红烧肉的方式做好后再连酒一起送到百姓家中,没想到家人将“连酒一起送”听成“连酒一起烧”,结果意外烧出比原来红烧肉更香醇美味的新口味,也就成了现在的东坡肉,这些美好的结局全都来自一个个意外的错误呀。
如果没有贝多芬的听力障碍,怎会有之后这么变化多端的音乐;如果不是苏东坡家人的失误,怎么会有现在这么美味的东坡肉。面对错误我们一般人是不是能用更包容更宽容的心情来面对,还是死守原则,把犯错定为罪该万死,无可转圜?
为家规不说话不值得
为一条家规一生不说话,值得吗?
小时候我跟妈妈去买鞋子,我妈妈坚持说你要买这个颜色,我说我不要,我也坚持要买另一个颜色,于是整个下午,两个人就争争争,争了5个钟头都没买到鞋子。两方都僵在那里,大家都忘了最初的目的,我们不是就是要来买鞋子的吗?结果却什么事也没做成,只留下一整个下午的对峙。
我们是要整个家一整个星期都吵吵闹闹,还是家庭的领导者能有智慧,适度的退让,在退让后再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当父母的在冲突当下都有太多的威严、太多的自尊,做父母的要有“变通”才能沟通出孩子听得进去的道理。
在家中发生的事都是一些点点滴滴,如果一对父子因为一个家规一生都不说话,值得吗?还是那个家规可以“变通”,可以看清是规定重要还是情感比较重要?
“原则”害惨了很多家庭,“原则”害惨了很多父母和小孩的情感,“原则”也害惨了许多老师和学生的情谊。
社会上的对立给家庭一个很好的借镜,如果我们都能对犯错的家人展现出包容,或许这个包容会违背了所谓的“原则”,或许这个包容会与家规背道而驰,但因此展现出的气度与高度却是大家都可以看见,甚至赞叹他怎么可以做到这样!这就是高度,一个充满包容的家,什么事都不会难。
从孩子资质选择出路
二十多年前我刚回台湾,大学联招的术科请我去评分,评分中场休息时,有老一辈的音乐家和年轻的音乐家在聊天,我问道:“有的考生程度这么差,为什么要让他进来读?让他进来就是决定他以后要念音乐系,念音乐系就代表他将要走这一条路。可是他程度这么差,就算他熬到毕业了,竞争力不够,这个社会怎会需要这样的人才?”结果一位很老的教授说:“我管那么多干么!我自己活命比较重要,我不叫他们进来我不就没学生了?我就没办法教书了!”那次的对话,给我很大的震撼。
我一直在检讨我自己的教书,尤其是对于专业的音乐教育,当我收了一个音乐系学生,其实是代表了对一个人未来的承诺。如果没有想这个层面,只把下一代当做货物一样在制造,制造者埋头拚命做制造,但并不关心货物卖不卖得出去,这货物若最后卖不出去,是不是只成为了世界的污染?
我们答应这些孩子进来音乐系,等他们毕了业却是根本找不到工作,如果知道这个产品根本不会有竞争力,是不是就不该让他进来,让这些孩子去念别的科系,不让他进来,就不会误导他。
这是为什么现在的许多大学生毕业后会没有方向,没有就业机会。
以饮食来说,现在很流行餐饮科系,我们培养了一堆的厨师出来,但相对的,我们有没有在培养吃的文化和品味?有人消费才会需要厨师。以音乐来说几年前我开始做一个很大的改变,主动减少了教专业音乐的时数,尽量把时间留在不断的做音乐会,培养听众,放大市场。
为下一代争取权益
不管是政府、社会或是学校,我好希望每一个人都认真去想过,我们有没有在出卖下一代?有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好把关,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制造下一代无用的前途。
这次太阳花学运中,许多社会顶尖人士说小孩子们你们可以退场了,让大人来处理,我比较不能认同以威权的语气来看待下一代的反叛,我认为他们是年轻人但绝非小孩子,我们更要去想的应该是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被出卖了?面对一坪一百万的房价、找不到和所学对应的工作,我们这一代对下一代难道没有责任?
身为社会的中坚分子,我们不能只教自己的孩子,更该去想的,是这一代到底能为下一代做些什么?我选择从自己开始,从写文章、从亲子音乐会、演讲开始,把听音乐的饼做大。
不做不负责任上一代
很多父母对我说,孩子因为听我的音乐会而学提琴,我听到时觉得很好也很心安,因为他们都还是小孩子,他们把音乐当做嗜好、兴趣,但不是当做学科。
如果做为专业学科,站在教育端,我们应该要去看社会现在需要什么,然后才在学校培养对应的人才。现在台湾还是有25个以上的音乐系,先不要说演奏机会,可能连教书的机会都没有呀!而走入音乐系的孩子没有其他专长了,他的发展会是什么?站在教育端,这一代要去想像下一代的未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我们这样思考,一旦教了就是一个承诺,将来这学生是要有发展的,然后值得一路栽培上去的。不只给文凭,该给的更是未来。
我们无法改变政府,改变领导者,但能从自己做起,做任何决定都思考下一代的“未来”,不做不负责任的上一代。
■本文载自台湾大提琴家──张正杰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