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志工莫伟鹏,是一位长期为身障者服务的志工,在总是漾开笑脸的黝黑外表下,藏著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多年前在台湾成家立业后,在生活美满安乐的时刻,太太及女儿赫然罹患恶疾,原本平步青云的生活急转直下,多重打击将他击倒在地。
莫伟鹏在过去的二十馀年来,不曾舒心地喘口气。当初面对太太及女儿的病情时,他告诉自己“不能躲、也不能怕”,以坚强的行动力守护这个家,尽管内心也充满无助,仍勇敢、不离不弃陪伴家人走到最后一刻。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从此瘫卧在床?”莫伟鹏不知道,连医生也不知道,在医院做了很多检查,病菌检验、电脑断层、抽血甚至连排泄物都拿去抽验,从这家医院到那家医院,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病因。最终,太太还是不敌病魔,离开了他。
跨不出丧妻之痛,莫伟鹏在太太离开后的七八年间都是混著日子过生活。“除了麻将,还是麻将,我把儿女都抛在脑后了。太太患病至离开,我照顾她足足10年了。曾经她是我唯一的希望,她走了,我的人生已经没了目标。”
成家立业好痛
面对一家坎坷的命运,莫伟鹏一直都很努力地走这段路。“换作是你,你能怎么做?”他反问记者。是的,打从太太多年前患病,他为了治疗太太的病已费尽思量。不过,除了病妻,莫伟鹏还有一个现已20多岁,自小因噎奶而罹患重度脑性麻痹的女儿。
因女儿的意外,夫妻俩经常相对默默无言,莫伟鹏看到太太怕他难过常躲起来偷偷拭泪;看著仍不懂事的儿子、状似植物人的女儿及疲累无比的太太,他也想哭,只是他不能。
“从小虽然不是含著金汤匙出生,但毕竟是家中的老么(第13个孩子),家里的事从来没让我操心过,出了事上头总有人扛著、顶著,从来也没负过什么责任…”莫伟鹏万万没有想到“成家立业”竟是这么的难。
“女儿会眨眼却不会说话,只能躺著不能走,因为她也丧失了行动的能力。令人心疼的是,她有间歇性的癫痫,这是一种脑病变引发的脑功能失调,她会不定期的发生痉挛。”看著女儿必须承受这般大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父亲深感自责。
太太离开后,为了让女儿得到更全面的照顾,莫伟鹏忍痛把女儿送往专门收留身心障碍儿童的疗养中心。医生断言女儿活不过两三岁,如今,女儿已经安然度过二十余年的日子。多年来,莫伟鹏都会定时去探望女儿。
曾想弃妻一走了之
照顾患病的太太,是莫伟鹏甜蜜的负担。太太仍在世时,每逢佳节他总会记得为她添加新衣物。太太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年来,他虽然没有一日喘得过气来,却对病妻不离不弃。
莫伟鹏坦承,当年面对太太身患重病,他曾想过离开。“我大可一走了之,可以回香港过全新的生活,但我回想太太的好,对这个家的付出,就不忍心。我该担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
对儿子万般亏欠
女儿瘫卧在床的日子,太太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在太太身上看见母爱的光环。行动再怎么不便,她仍撑起虚弱的身子,担起照顾女儿的担子。“有次女儿发生窒息的突发状况,太太用嘴巴把女儿鼻孔内的污物吸出。”眼前这一幕,看得莫伟鹏好感动。当太太患病时,他坚定告诉自己,生活再苦再累,也不能离弃她。
照顾妻女虽然辛酸,但莫伟鹏对儿子更有万般亏欠。儿子自小丧母后,整个人变得非常沉默,父子有10年间关系降至冰点。在麻将馆纸醉金迷的日子,让莫伟鹏忘却了丧妻的痛,甚至对儿子不闻不问。
某天,儿子放学回家不见父亲,于是走出家门找父亲。那一次,莫伟鹏被儿子撞见自己沉迷于麻将聚赌的活动。碍于儿子仍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他不曾告诉儿子“妈妈已离开”的事实;甚至逃离充满他与太太回忆的住家。
惟,莫伟鹏庆幸儿子比一般孩子还来得成熟懂事。儿子一切努力都被父亲看在的眼里,不善于把爱说出口的莫伟鹏,只有默默地守护在儿子身边。“儿子每个重要的人生阶段,我一定参与,如幼稚园、小学、国中、高中等毕业典礼及参与任何考试我都会在现场。太太不在了,我必须履行父亲应有的责任。”就这样,儿子当上台湾中华民国海军陆战队的精英之一。
忙于照顾太太及女儿,莫伟鹏坦承对儿子没尽好做父亲的责任。要父母多陪陪孩子,这沉重的呼吁,却是他心中的痛。如今,27岁的儿子常常从别人口中听见从前父亲对母亲的照顾。自此,父子间的隔阂渐渐化解,儿子终于明白父亲的用心。
省话一哥发挥多功能
面对人生巨变,莫伟鹏接受过太多恩惠,“我受人帮助,也希望能帮助有需要的人。”因有推轮椅的经验,他当上台湾复康巴士司机。“决定应征这份职业的时候,我犹豫该不该踏出这一步。”
加入复康巴士服务后,莫伟鹏收到许多善意关怀及鼓励,跳脱以往悲观、自暴自弃的情绪,和家人的关系更挥别以往,渐渐紧密:“我发现自己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了,也在工作中渐渐察觉自己的价值——原来我可以帮助很多比我更需要帮助的身心障碍者。”
莫伟鹏介绍,复康巴士司机必须接受各种培训,包括驾驶技术提升、急救、推动轮椅技巧、如何接待乘客、防御性驾驶技术等。“培训还特别留意到‘同理心’的培养,让司机切身体会到残障人士的不便,认识到服务必须关注每一个细节。”
因为工作,他觉得自己不该沉浸在负面情绪里面。他直指这就是服务的价值,而这将支持他继续这份工作,开著复康巴士穿梭各个巷弄;善用自己的长处,设身处地为他所服务的身心障碍者努力。
踏入2015年,莫伟鹏辞去复康巴士司机一职,决意投身志工行列,当快乐的志工。如今,他所有的休息日、周末通通都给了“混障综艺团”,一起跟著大队到各地进行巡回表演。
莫伟鹏说:“混障综艺团是由多位不同障别的成员组成,他们希望透过自己努力不懈的精神鼓励别人。多年来,这群生命斗士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能举办全国巡回公演,这是对他们莫大的肯定,也是重要的生命纪录。”
混障综艺团里,莫伟鹏肩可担、手可抬,他可以开车,也可以搬书、扛轮椅,不管是崎岖难行的小径,或是难度超高的沙滩都难不倒他;他也可以引导、照顾盲人,也可以在舞台上递送麦克风,甚至支援表演人员。莫伟鹏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功能还满多的。
在混障团长刘铭的牵引下,莫伟鹏有机会走出海外到加拿大、马来西亚,进行演说。去年7月,莫伟鹏第一次站在舞台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这是我第一次站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平常,他可是“省话一哥”呢。
志工是一个心态
莫伟鹏从未想过当志工,如果没有当志工,他认为自己的人生一定平淡如白开水,不如目前般充实且多彩。“就好像大部分人那样,以前的我做善事就是捐钱,但是当上志工后,我才发现到,钱的确是有帮助,可以付出的力量却更重要,一点点的力量是可以带来改变的。”
莫伟鹏在混障综艺团当志工的时候除了得到友情,也让他察觉到自己心的容量也变大了,同时学会去承担。“要下决定是很容易的,但是最重要是懂得去承受下决定后的后果,不管结果好坏,我们都要学会去接受和承担那个后果。”
“志工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心态。每天都帮助人,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事,其实都是在当志工。”莫伟鹏坦言有时也会觉得累,但是对于未来,他依然希望能够继续在志工这条路走下去。“我希望未来可以尝试在不同的领域当志工,也希望能够鼓励身边的人当志工,只有在自己做过以后才会有深刻的体验。”
莫伟鹏说,现在社会上的年轻人,从学校毕业后就投入每天只是工作和赚钱的职场生活,渐渐地漠视自己内心的声音,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也视而不见。“我相信每个人一定有些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可能都被搁置著,所以我们要跳出常轨,去实现这些想做的事。”
当志工,对莫伟鹏来说只有收获,没有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