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大马当前政治给人的整体观感就是乱,难以捉摸,充满不确定性。第15届大选结果如何?巫统会否回归到一党独大的霸权格局抑或是又重复国盟式的不稳定的多党联盟?希盟中的公正党会否失去大量议席?11月19日就会真相大白。
实则,白2008年大选以来,大马的选举结果就日趋难测。基本趋势是希盟势力日趋壮大,而在2018年大选中达到高潮(入主布城);只是,幸或不幸,2020年喜来登行动事件又成了一个反高潮。这也突显出,大马政局日趋不确定;只是在这不确定性中又有一些基本特征是难以改变的。
如由于马来族人口占总人口的56%,而且西马的国会议席中(占总议席222席中的3/4),马来族占多数的选区超过100席,这个结构(格局)就决定了马来族支配或主导大马政治是个“格局”决定“结局”的局面。
以喜来登行动为例,尽管行动党当时拥有最多国会议席(42席)也没参与这行动,可政权就在行动党缺席情况下易手了。实则,即便是希盟当权的22个月,行动党也似乎成了当家不当权的马华2.0。这就是大马的政治现实。
伸言之,除非走多元包容路线的公正党能获得足够的马来票执政,否则非马来族(特别是华族)的政治理想,如建立多元包容的世俗政体、良好治理、廉洁有效的政府;贤能制;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尽其用、货畅其流的经济政策等就难以更全面地实现。这就决定了华族大体上会投票给什么党。
毕竟,整体上言,大马人特别是西马人是选党(或选阵营)不选人的。这也决定了小党难以存活(除非加入个阵营中在其旗下竞选)。就此而言,人民党、斗士党及其他多样的小党,可能全军覆没。因为,大马的相对多数赢家通吃型选举制度与投党不投人的投票倾向会无情地淘汰他们。伸言之,选票会集中到大党。
通常情况下,大党如巫统、伊党、行动党或公正党。大体上可个别取得约30%,15%,15%与15%的选票;至于议席就得看个别选区的实况而定;因为得票率与得席率未必对等。
在多角战的情况下,性质相同的政党(如巫统与土团党)可能会因彼此选票被抵消而使第三者渔翁得利。在2018年509大选中,公正党便是因此而大获其利(因伊党分散了巫统的选票)才取得史无前例的47席。第15届大选,历史会否重演就拭目以待了。
回归一党独大
从砂拉越、马六甲与柔佛的州选来判断,形势对公正党不利,若马来票也如柔州州选中一样回流到巫统,巫统就可能回归到一党独大的格局。当然也应看到柔州向来是巫统与马华的强区。其选举结果虽有参考指标作用,却未必完全适用到其他州,特别是槟州、雪州与霹雳州或森美兰州。
在今年3月柔州州选中,国阵竟然可获得43%票与56个州议席中的40席;反观,希盟的选票竟然可从509的53%剧掉到27%,而土团党与伊党则合共得到24%选票。从得席数来看则是希盟从27席剧掉到12席;对热心支持多元包容世俗政体的华族选民言,这确是一个令人沮丧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华族选民应否再孤注一掷把所有力量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就成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困境。
实则,由于希盟在509大选中许下了许多诺言没有实现,已使到不少希盟的铁粉变成了中间选民,本来在两线制之下,中间选民会成为两大阵营致力讨好的对象;只是由于当前大马政党日趋分裂,或多或少会逼使大党得照顾好基本盘,也就是不再那么讨好中间选民,而更重视稳住基本盘,也就是较死忠的选民。这就可能使某些党特别是伊党更趋激进,而不是趋向温和中道。
基本上,巫统与伊党这些老牌政党根基较巩固,组织也较强大,即便多角混战也会得到一定的基本票;反而一些新兴政党如土团党,甚至是诚信党会因缺乏基层组织与动员力而可能泡沫化,他们的存活就得依赖大帐篷来延续。假砓马来选民也如华族一样,有著把票投给一个政党,以免浪费与分散选票的话,那么土团党、诚信党甚至公正党情况就不妙。
之所以会如此,自然与大马的社会结构与资源竞争或分配相关。毕竟政治的本质就是涉及资源的权威性或威权性分配,也就是什么人得到什么,得到多少,如何得到。谁取得政权,谁便支配了资源的分配。
这也是何以大马虽表面上是实践选举民主国家,实则在本质上是一族独大的族主政体(ethnocracy)。也就是说哪一族掌控了政权,哪一族便可能获得最多的资源。
尽管这个族主体制实际上是使特定既得权益集团获益特别多,而大多数族群成员只分到少量;可一般族员依然会据此而投族不投人。华族把选票集中给实践多元包容的政党或阵营。马来族也可能出于同样的利益考量,而把选票投给最有胜算,也最能保障他们自以为是(或是被误导)的利益政党,如巫统/国阵或伊党。
两种不同路线
深层地看,马来族或广义的土族较倾向由贵而富的发家致富路径,也就是透过取得权力(当官)而发家致富或至少取得体面的就业机会,如在官联公司的高职或政府公务员;而非土著特别是华族则较倾向由富而贵的路径,也就是经由做生意或什么的发家致富或取得好工作好收入。
这两种不同的向上流动路线也就决定了土著特别是马来族会更偏好族主政体而不是民主政体。实则民主只是一种形式,族主才是本质。只要不改变这种向上流动的结构,民主就得让路给族主。这里还涉及了民主诚可贵安全价更高的现实。
大马的政治安排本身便是要保障马来族的安全感,如马来族与土著的特殊地位,选区划分,或是若要修宪改变一些涉及根本利益的条款,即便能在国会2/3通过,也得通过统治者会议这一关。
实则,即便是主张多元包容世俗政体的公正党也不敢碰触这些敏感课题。伸言之,公正党的多元包容也是有局限的,只是它可能比巫统/国阵更多元包容而已。这是大马的政治现实,华族也只能退而求次之。
应该说,族主政体也非大马独有的现象,不少多元族群、教群、语群国也是族主政体,如以色列,伊拉克,缅甸,甚至民主的波罗的海三国也是族主政体(自独立以来,便一贯排斥俄罗斯裔)。
这是个民主对安全的矛盾,大马政治要摆脱马来中心是个漫长的道路,这也是何以即便行动党拥有最多议席也得当家不当权的根本原因,即便第15届大选后不得不组织类似国盟式大联合政府,行动党也不会成为主角,华族最现实的理想是公正党能脱颖而出,以便实现更大的多元包容。
就这次大选言,公正党显得很敢冲,有点豁出去的味道;行动党则显得较稳重。就国阵而言,若在柔州州选后便立即大选,胜算相对高得多,拖拖拉拉至今,反而削弱了乘胜追击气势,也让希盟有更多的协调与布阵时间。巫统内斗已使其失去了一个大获全胜的良机。历史地看,霸权的没落,通常也是源于高层的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