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和几位同学在新加坡南大中文系老师魏月萍的带领下,到边佳兰“玩”田野。几位因兴趣使然的同好,在一年半前成立了名叫“南岛”的自发性小团体,在南大校园内办了10场的论坛活动,集中讨论新马议题,希望借此扩大知识视野,激发同学的社会关怀与介入。“南岛”指的是一个发声的地理位置,是来自这座南方岛屿的声音与视角,成员包括来自新马两地的大学部和研究所南大同学,以及灵魂人物魏老师。
南岛至今办过的活动皆获得校内外老师、同学和社会人士的支持,讨论的议题包括:一,“马共来到我身边!──我的研究与田野分享”,由潘婉明主讲。
二,“自我与他者──黄明志现象谈”,由3位南大研究生分享。
三,“武吉布朗咖啡山坟场考察成果分享”,由3位南大研究生分享。
四,“马来西亚1.0──威权统治的要素及其解构”,由黄进发主讲。
五,“百年重话晚晴园──几点个人观察及历史反思”,由陈丁辉主讲。
六,“电影《沙城》放映会──新加坡50年代的历史记忆”,由巫俊峰导演及柯思仁教授对谈。
七,“一衣带水──边佳兰风情艺术展及分享会”,由“拯救边佳兰艺术计划”提供艺术作品供展览,并3位艺术工作者林威义、张俊华、魏江龙以及两位边佳兰反公害运动参与者陈秀君、李成钢分享。
八,“我的家在山芭──新加坡乡村的分布图貌”,由吴庆辉主讲。
九,“同志与宗教──从几则争议谈起”,由欧阳文风主讲。
十,“玩田野:边佳兰文化考察分享会”,由3位研究生分享。
不难发现,南岛从校园出发,再走向社会关怀。知识并不应只在学院内形成和流通,更理应走向社会,发挥知识的公民性作用,实现地方关怀。去年办了边佳兰艺术展后,南岛成员在日前走进边佳兰展开田野考察,但因为学生们皆是第一次做田野,大家也不是专业的历史考察/考古团,老师于是提出了“玩”田野的概念。
南岛成员以中文系学生为主,我们能为边佳兰做的,可能就是人文这部份。因此在出发前,我们分成几个小组搜集资料,各自负责“边佳兰文学”、“华人义山与文化”、“华人宗教信仰”、“讨海人生活”及“公害与反公害”几部份,考察当天再通过影像和文字记录心得。
纪录反公害公民抗争数个月前行动党《火箭报》曾整理过“边佳兰人文记忆地图”,非常用心仔细(这里不是要替政党宣传,但行动党在风云变色的时代还关心“人文记忆”确是可嘉的,至少比旅游部做的各地旅游手册好)。这地图成了我们的主要参照,延著四湾到头湾,边佳兰自救联盟秘书孙秀彬老师以及几位柔南黄色行动小组的成员都义务导览,让我们发现许多珍贵的人文景观。
三湾的“?月”墓,是当年反清朝皇帝,以明朝遗民自居的后代在墓碑上刻的印记,是为“清无主”,这些百年墓碑有深刻的历史记忆值得挖索。大湾古庙顺镇宫就在海边,望著前方正以极速进行的填海工程,渔民们只能听天命。有位阿姨说:还能怎样,政府怎么安排我们就怎样喽!许多村民都已收到征地通知,地契已缴,赔款已收,还能怎样呢?
二湾福德宫是边佳兰的百年老庙之一,建于1900年以前,供奉福德正神(即大伯公)。我们参访时刚好遇到神明诞辰,请来戏台唱酬神戏祭神明,更特别的是,福德庙也“邀请”其他庙宇的神明前来“共襄盛举”。只见台上坐了妈祖、济公、齐天大圣等,众神作阵来听戏。
二湾前往头湾的路上,有处传统四合院家宅“杏苑”,是头湾培正小学前任董事长刘振标及儿子刘熙成(也是前任村长)的故居。据说此宅院建于1930年代,是非常具有历史价值的马来亚战前建筑。杏苑入内有前厅、天井、大厅和内房,目前被废置,但仍可见散乱的文件、旧照片、证书、锦旗等,可发现刘氏家族在边佳兰是大户人家(四湾就有一条路以刘熙成命名)。新加坡电视人朱亮亮曾在传记文学《追虹》中提起其外曾祖父刘正彬于1899年从中国下南洋到边佳兰落脚后的故事,刘振标即是她外公,刘熙成是她的舅舅。
边佳兰这个小渔村,开埠时间很有可能比新山更早。但相关研究文献和论述,却十分缺乏。边佳兰的地方史志,有待完整地被建立起来。学生做田野考察,发现出发前所接受到的讯息和当下感受的地方确确实实冲击了我们原本的想像。我们也深刻感受到,边佳兰人在面对历史记忆和生活环境的态度,以及目前的反公害公民抗争,应被完整地搜集与纪录下来。
目前整个马来西亚社会都被“选举阴霾”笼罩著,任何课题皆因大选而浮出台面,却也往往因此被压回台面下。边佳兰反石化公害行动进行已1年余,间中风风雨雨,目前似乎也处于胶著的状态。任何可以做的都做了,仅能期望马来西亚史上第一次政党轮替就在今年发生,希望大选之后能把悬而未决的征地风波解决。然而,我们更应该关切的,是边佳兰的史,边佳兰的今,边佳兰的未来,边佳兰的人文景观,如何能唤起更多人在面对经济利益与发展巨手时,能回头望望,我们还剩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