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魂林连玉先生传世之言,读者想必听闻,曾有一句经典的“对付破坏最好的答复就是建设”。话虽如此,华社和华团当中,建言的人,乃至建言的组织,仔细点算,总是远比愿意著手建设的还多。
《移山图鉴:雪隆华族历史图片集(上册)》(吉隆坡:华社研究中心;2012)的出版,正是这一论据的精彩佐证:说的人,口沫横飞,谁不知道,多矣;可是,动手做的队伍何在呢?
编委,不多,就他们仨:徐威雄、张集强、陈亚才三位先生,加上专案编辑的黄露仪,英文翻译的陈耀宗,英文审校的林武聪,排版与美工的蓝氏君,这一部大块头的制造,就这么面世了。
是的,人不贵多,只要有心,只要有力。这一片土地之上所有早岁的历史原貌,都不但因此神气活现起来了,而且结构严谨,气势万千。华研董事主席周素英女士的序言所说,正为我们展现了书里气壮山河的那一幅构图:
“《移山图鉴》的编制与构思,原来是一整套的,内容涵盖拓荒与建制、经济与民生、教育与文化、社会生活、宗教与习俗、政治活动6个篇章。.....分上下两册出版,各有3章。”(页III)
当中过程的错综复杂,我们当然可想而知。但是,他们毕竟一点一滴地做出来了:每一张图,都经编委反复地筛选;每一段文字,也经他们细心考证,这才恭敬地下笔。
观其图,当见他们灯下选稿的左右为难;读其文,当明编辑整理历史的小心翼翼;也可从中感受这个国家的“一个马来西亚”精神,其实,一早有了图片和档案为证。
举例言之,1927年吉隆坡婴孩秀,成人手上怀抱各族的下一代,就有华人、马来人、印度人,还有洋人。重点还有这个:每一位妈妈,都配以椅子坐下。民权和妇权,一目了然。(页242)
商场上,也有同样的风景:除了典型的华人店面摆设,书里还有摄在1940年的印度小商店,以及1946年位在乌鲁雪兰莪的马来人杂货店的影像记录。(页120-121)
Rapid的大时代
就是百宝汽水商的广告,亦不忘借机宣扬1957年独立建国的激情澎湃,打出的台词,商业正确也政治正确:“新的时代,新的力量;新的国家,新的饮品。”(页129)
历史书写,兼容多元之道。举陈济谋、许云樵、陈育崧、张瘦石合编的《马来亚新志》所收“马来亚联邦英、巫、华、印各源流学校的数据”,自可领会这一点的真切。(页190)
那些年,民风朴素,生活简单,所有的领域里,皆没有种族化。族群和族群之间的关系良好。1947年,中华大会堂甚至发起游艺大会,救济苏门答腊的难民。(页212)
反过来,20年代坤成女中为中国灾民所办的那一场义卖会,也吸引了来自各族的人潮;译者说:including some Malays。(页202)这样的画面,你说,不是很Satu Malaysia吗?
至于体育呢,就是体育。《移山图鉴》转载了1950年马杯足球赛,特别注明“早年华裔相当活跃于足球”(页235)。直到70年代,我们还有苏进安、仇志强、黄才福的名将;现在呢?
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单说50年代吉隆坡南下马六甲的长途巴士,也是如此。编者脚注按语,堪是耐人寻味:“早期公共交通的经营业主多为华人。”(页122)时至今日,公共交通是Rapid旗下所有。
是的,这是一个Rapid的大时代。因为Rapid,还有谁记得那一张张的老照片曾经见证乐安的发展:1938年开业,1955年,增设旅舍;1977年,扩建为乐安酒店。(页141-142)那可是用尽了n代人的心血,可是摧毁,只需一支笔,一个签名。
结果,剩下的只有老照片。神手已经开始了,神话终于凋谢了。隆雪的时空,接下来将会怎样呢?《移山图鉴》存念的是上世纪的辉煌,也是这一代人的伤感:坤成1948年“极为壮观”的合影背后的古迹(页162-163),现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