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喝董教总的奶水长大的。”有时候和朋友聊起自己的求学生涯,我都爱这么形容自己。
小学六年在华小,中学在独中,大学也是以统考文凭报读的,期间还领取了董总贷学金,渡过经济难关。
我出身贫寒,从小学到大学毕业,没有政府的资助,马华公会也从来不曾出现,受的,都是华教先贤和董教总的恩惠。
不难理解,对我这样的“纯种独中生”来说,“林连玉、林晃昇、郭全强、沈慕羽、陆庭谕”等等这些名字,就像巨人一样,多年来高高矗立在我的心间。
如今,董总处于过去50年来不曾有的乱局,还引发了热爱华教人士的大分裂,看在我们眼里,尽是无限的悲哀、痛惜。
多少年来,“董总主席”就像一杆鲜明的旗帜,不论它挥向何处,全体华社都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到底。在广大华社的心中,董教总就是华教的堡垒,董总主席,就站在堡垒的最高处。
如果说,董总主席掌控了华教大业的“道德制高点”,威望无人能及,那应该是没有异议的。
然而,自从叶新田和邹寿汉掌权以来,先是假博士x3的风波,之后新纪元学院纷争,还导致叶老在学院毕业典礼上,众目睽睽之下被学生揍了一拳,鼻血直流。
即便如此,在许多人眼里,董总主席的道德形象,几乎就如皇后的贞操一样,是不容质疑的。只要你还带著董总主席这顶帽子,不论你是真博士还是假博士,不论你是缺乏领导能力或者迷恋权术,只要大家认为你是真心在守卫这座华教堡垒,大家就会死心塌地的,撑你到底。
然后,所有提出质疑或反对的声音,都必将成了预谋不轨、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所以,尽管经历诸多批评与质疑,尽管新院和独中的发展,在叶邹的领导下,不仅裹足不前,而且有抱残守缺的现象,广大华社还是唯二老是瞻。
一直到关中建校、开课,独中身份引起激烈争议,关中生能否报名统考,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导致持不同意见者分成两大阵营,互相指责、互套帽子、甚至以极其不堪的言语和手法,在各大纸媒或网媒上互相诬蔑,让年轻一代终于见识到,文革时代的批斗,老左们枪口对内的本事,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两派撕破脸后,每一回冲突,都面目狰狞,不仅动口、动手,还动脚、动保安、动法庭、动注册局......林晃昇、沈慕羽等先贤如果在天有灵,不知会如何痛心疾首?
社交媒体的谩骂
平心而论,我相信绝大多数热爱华教的民众,都和我一样,看不透这场纷争的前因后果,搞不懂同一阵线的战友,何以会反目成仇到今天的地步?到底谁是谁非?谁才是出卖华社的大汉奸?谁才是忍辱负重的忠臣?
大多数人,也只能从电视、报纸的新闻和文告,获知片面的说辞。社交媒体铺天盖地的谩骂,迫使许多关爱华教人士,热血贲张,不自觉地选边站,摇旗呐喊、壁垒分明。
原本半世纪以来齐心协力、在华教诸多风雨中并肩作战的斗士们,如今竟倒戈相向。所谓内斗内行,他们互相批斗的那一份能耐和狠劲,如果一早用来面对巫统霸权,也许今日的华教,会是另一个光景。
殊不知,华社因此陷入分裂,正中了有心人的下怀。即使是类似我这种纯粹出自关心、不忍百年华教基业,被权欲熏心者毁于一旦,而出来发表意见的,只要文章内容有哪一点不合其中一派的意,就随时会被其支持者口诛笔伐,或在网上被键盘战士的口水淹死。
但是,抱著“大家都是同路人”的心态,我还是愿意硬著头皮,提出一些浅见。也借一些篇幅,列出一部分人的思考盲点,希望能够抛砖引玉,集思广益:
1)支持董总办华教精神=反对教育大蓝图。叶新田和邹寿汉反对教育大蓝图。
所以,支持董总反对教育大蓝图=支持叶新田和邹寿汉?还是,这只是叶邹的一厢情愿?
2)叶邹派排挤行政人员、冻结银行户口、开门让注册局介入董总纷争、以各种手段排除异己......等等。
所以,叶邹派的支持者也都支持这些行为?
所以,不苟同叶邹这些行为的人=反对董总=反华教?
3)叶邹反对关中参加统考支持让关中参加统考=反对叶邹
因为叶邹=董总=独中教育=华教
所以,支持让关中参加统考=反华教=大汉奸?
所以,所有关中生的父母都是大汉奸?
4)叶邹把自己和董总捆绑在一起。制造一种“反对叶邹=反对董总=反华教”的假象。
这种手法,和伊斯兰党把自己包装成阿拉的代言人,“反对伊党=反伊斯兰教”,有什么不同?
以上的几点,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逻辑问题。很多时候,事情的的是非黑白,不能够一刀切,更不能含糊捆绑在一起。叶派有其让人信服的论点,但是,认同他们的某些论点,不等同无条件接受叶邹在处理纷争时的种种蛮狠手段。同样的,傅派咄咄逼人,急于把叶邹赶尽杀绝,也不由让人起疑,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议程?
讲究选贤与能
事实上,叶派或傅派都不是神,都同样会犯错,同样有可能颟顸滥权,更绝对不可让他们成为无人能取代的鱼头。每个团体挑选领导,讲究的都是“选贤与能”,而不是搞个人崇拜。
如果董总是叶邹或傅派的私人财产,那我们随他们去。但是,董总是华社的百年心血,它的资产,有形或无形的,皆属华社共有,华社全体人士,都有权力、有义务监督和确保董总的资源不会被滥用。任何人试图独占董总资源,将它当作私人财产恣意妄为,华社同仁就应该群起攻之。
过去几年,董总在叶邹的领导下,故步自封,对内强悍霸道,对外畏首畏尾。甚至目前在巫统有史以来最衰弱的时刻,教育局也不敢阻止关中参与统考,叶邹却选择自我设限,拿教育法令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华社与关中千百家长和学子的期盼视若无睹,还诸多阻扰,岂不叫人慨叹,董总多年来的勇气与大无畏精神,全都到哪儿去了?
行文至此,突然觉得林连玉60年前说过的话,犹如暮鼓晨钟,发聋振聩:“民族平等权利的获得必然要经历许多困难曲折,然后可以实现的。我们要从高处望、远处看,为整个大局著想。让我们以团结为力量,以合法为手段,以正义公理为立场,以国家利益为前提,逐步做下去吧。”
是时候,两派人马,都回到董教总当年成立的初衷,放下私人恩怨(放不下的,就请退出),重新回到谈判桌上,让华团的协调代表,理出一个最佳的解套方案。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下,最理想的结局,或许是两派的关键人马,一同退下,在短期内重新推选全新的领导层。这或许有点一厢情愿,但在双方都不服输的情况下,未尝不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