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跟沈大哥的第一次见面,在吉隆坡的月亮树主题咖啡屋。那晚作家诗人云集,我从新山乘搭火车风尘仆仆而至,咖啡屋已经站满宾客。当天,沈大哥一本记录原住民生活的散文集《蜕变的山林》在咖啡屋举行新书发表会。一众东马作家排开,沈大哥、蓝波、田思、石问亭,特地用宝特瓶偷带来原住民米酒,还准备了几道家乡下酒菜。吉隆坡这厢也是浩浩荡荡,有傅承得、周金亮、何乃健、陈耀宗、吕育陶、刘艺婉、那天晴。

我们在咖啡屋内吃肉喝酒好不畅快,席间傅老喊我过去跟沈大哥对饮一杯,因为他对我的现代诗作品大加赞赏,而且还“追读”。我大抵是喝多了,突感一阵轻飘飘,原来沈大哥是我的读者,心想:以后不可以乱写,因为有人在看,而且还是个作家。

沈大哥笔名有偶然、风子、句点、cancer、七月、西门、西门亭等。1957年生于砂拉越古晋。曾参与星座诗社、中华文艺社。89年开始创作原住民系列作品,出版过诗集《哭乡的图腾》。2001年开始每隔一个月旅居台北,书写台北系列的散文。

不久,我回到台湾,在台北县土城工业区一家制药厂任职,沈大哥时不时到我的部落格留言。我们偶有联系,然后在2008年的秋夜,我们第二次见面,约在土城住家附近唯一的丹堤咖啡馆碰面。

沈大哥谈起他在东马经营的古玩生意,搜藏许多稀世珍宝,接著拿出给张依萍散文集《哭泣的雨林》绘画的封面图——一名半裸的原住民女子,线条分明,色彩强烈。我这才惊觉在面前这位东马生意人,居然能诗能文能画。这是我对东马文学圈不熟悉而造成的偏见,还以为做生意的人满嘴皆是铜臭味,怎么眼前的沈大哥完全不同。

他拿出笔电,指著桌面的一个icon说,我初读你的小说〈芳心荡呀荡〉觉得很有趣,所以copy下来慢慢读。我们还聊到一些马华作家的怪脾性,公子哥儿一定得住4星级以上的酒店,行程要安排得妥妥当当,仿佛接待文学明星,毕竟人家有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心理。

土城见面后没隔多久,大将出版了沈大哥的台北系列散文《台北的雨‧古晋的蚁》。隔年春,他寄来这本书,本想点评,却因其他事情而耽搁。回忆起那一夜,我是战战兢兢地赴会,沈大哥侃侃而谈,分享创作经验。本以为未来还有见面的机会,不论在台北、土城、新山或者古晋,怎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累得全身瘫软在车座上,打开3G手机在脸书上滑动,惊见田思发布的一则讯息:东马作家沈庆旺今早过逝!

沈大哥,提前下班了。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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