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过早定断人生 品味当下 累积生命厚度

“除了考试,你对人生一无所知,人的能力要经过人生历练才被看见,要有耐心,但偏偏年轻人最缺耐性。”彭明辉要学生们不要太早为自己的人生下定论,因为许多能力都在接近30岁时才被发现。

配合吉隆坡循人中学百年校庆讲堂系列,邀请来自台湾清华大学动力机械工学系荣誉退休教授彭明辉到马进行两场针对高中生及家长的讲座,《东方日报》特此出席了主题为“活出自己-活出甘醇丰厚的人生”的学生专场,并与教授进行了访谈。

讲座一开始,彭明辉便提及,学历不及能力,他表示,学历只在毕业后的3年有用,约5年后在乎的就是能力。“台湾企业提出了他们希望员工拥有的特质:第一,是学习意愿与可塑性,占了67%;解决问题的能力占48%;专业知识与技术则排在最后,占34%。”

同时,企业也提出,以现时的雇员素质来看,最有待进步的是稳定度与抗压性,其次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和专业知识与技术。

彭明辉认为,学校里教授的不该是直接可用的知识,而是该学著如何去应用的知识,也提出无论学生们在学校里学到了什么,在某个企业里也只能用上10%,其馀的90%必须在业界里慢慢累积。

成绩不代表能力

他认为,以考试成绩来评定学生的能力并不实际,“商人所需具备的能力,包括视人之能、有远见、看见商机、赏罚分明,让拥有其他能力的人心服口服地为他做事,这些能力是考试考不来的。”

“考试考的是常规,自古以来的发明家都没有卓越的学业成就,那是因为发明是超越常规的事。即便是运动,也分种类,用考试成绩来把人分级是不公平且愚蠢的。”

他续称:“我想大部分人都认同,一辈子最难忘的朋友是高中的同学,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在场的高中生),你可以努力为升学做准备,但不需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对付升学这件事上。如果你能在这段时间培养一些其他的能力,而这些特质又能在将来表现得很明显,肯定会受人赏识。”

能力积累无关一时成败

然而,总是和学生说能力比学历重要,是不是就给了他们一个借口不努力,盲目地相信自己拥有某种能力。

“我并不是要推翻学校,而是提醒孩子,现实的尺度就是那么窄,但他自己心里的尺度可以非常宽。有能力了,成绩就自然好了,最重要的是不要有得失心。考试成绩有的时候和运气有关,但要是能力培养起来了,并不会因为成绩好坏的改变而突然失去。最重要的是,父母协助孩子设定好目标,好好地培养相应的能力。”

彭明辉是剑桥大学工程控制博士,但提起当初出国留学,他却说自己是“被迫”,不能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选择。

“当初在清华当教授时,发表的论文已经写得非常多了,但校方希望我有博士的头衔,他们需要的不只是我的能力,也包括我的学历,所以最终还是出国留学,拿了个博士头衔回来。”

乐于尝试自我充实

他透露,自己当初念大学时,选择的也不是自己最感兴趣的科目,所谓的理想与现实,里头包含了许多的屈就。彭明辉热爱人文,胜于理工,但在40年前的台湾,并没有多少选择的馀地,在那个年代,兴趣与职业往往是分离的,只有少数人能从事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彭明辉用能养家活口的工作应付生活,再用剩馀的时间钻研自己感兴趣的哲学、涉猎其他的兴趣,培养各种各样的能力。

他说:“如果我现在死掉,也了无遗憾,音乐、图画、小说的美丽,我都探索过、体会过,追求过人生里的各种可能性。”

彭明辉认为,一个人所真正拥有的世界,是他的情感与思想所能及的世界,发掘生命里越多的可能性,就拥有更宽广的世界。

活著,是为了更快乐吗?

际遇不佳,不影响才华;短期差异,不影响长期累积,如果人生是一场长跑,我们何以要为输在起跑点哭哭啼啼?

彭明辉提出“马斯洛需求5层次理论”(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说明了人最终追求的是自我实现需求,在其他层次的需求都满足后,针对自己认定的理想与目标努力。

“等待现代年轻人的已经不是没钱万万不能的未来,那就更应该思考什么是钱买不到,但人生里不可或缺的东西。”

要知道,金钱能买到的东西,重复几次后就不稀罕了。人都是羡慕自己所没有的,人都喜欢难得、独特的东西,因为很多东西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不难得、珍贵了,所以也就不容易感到快乐、满足了。

“如果你的乐趣是建筑在金钱能买到的东西上,那你就必须祈祷自己永远缺钱,那么才可能永远保持追求的动力;否则,你的人生很快地便连最后一点乐趣也失去。”

活著,是为了更快乐吗?彭明辉否定了这个说法。“林义杰跑过南极和沙哈拉沙漠,这不是在追求痛苦吗?当你认定一件事是有意义时,即便痛苦也甘之若饴。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该追求些什么,只好不断地追求快乐。教育正是为了让大家看见什么事是有意义的,以便在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有意义的事。”

选错了,人生也不会毁掉!

彭明辉在清华教了20年的通识课,修课的学生来自不同的科系,他也带领社区的读书会,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解决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在通识课里常常用这一段话来开始其第一堂课:“我无法教你如何多赚一亿元,但我能教你如何少赚一亿元却活得更快乐。”

他讲人生哲学,也讲俄国和法国的存在主义小说,通过小说引导学生看见爱情婚姻和人生较深刻的一面,也引导他们思考当中的陷阱与抉择。

他称自己从小就想当教育工作者,年轻时有很多困惑没人解决,于是长大后便想帮年轻人解决困惑。讲座会上,不少学生都会以“有个朋友怎么样怎么样,我该如何帮助他呢?”作为问问题的方式,彭明辉笑说:“其实,我们都知道根本在说著自身的问题。”

“马来西亚的学生比较单纯,所以会以代替别人提问题的方式,台湾的学生就狡猾些,他们说:‘老师,我问你一个关於哲学的问题。’,反正就是拐弯抹角。”他指出,即便时代变迁,知识发展上的变化颇大,但青少年的困惑一直都差不了多少。

谈恋爱没错心态是关键

讲座会的发问时间,有学生现场提出如果认为谈恋爱是有意义的事,是不是就可以不理世俗不鼓励中学生谈恋爱的阻扰,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个问题无疑与彭明辉之前所提的“活著,是为了做有意义的事”相呼应,让人不得不佩服学生举一反三的聪颖。

而彭明辉也即刻给了令全场学生满意的回应,他说:“高中生的恋爱之美在于它的纯净,但一旦性牵扯其中,那就变得非常复杂、不再纯净,反观大学生若是身理、心理和智慧都足够应付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时,我并不反对婚前性行为。”

“对我而言,性行为是一种承诺,无论最后有没有成功厮守,至少曾经发过这个愿。至于谈了恋爱,可能影响升学决定的困扰,我想说的是,爱的最高境界不是牺牲,也不是拖累,而是彼此成全。”

追求没有挫折感的人生……

彭明辉曾说过:“我没有过困境,因为我不在乎外在得失,也不武断地和别人比高下,而只在乎自己内在真实的累积。”没有困境,又如何满足学生们爱听“跌倒后再爬起来”故事的好奇心?

他直言:“人生的经验和是否能看透事情之间的关联才是重点,有没有办法引导他们踏实地走出困境才是关键。所谓跌倒爬起来,走过困境的故事有著太多浪漫的想像,也有少许哗众取宠的成分。”

“我的人生不是没有挫折的,只是没有挫折感。”他笑说:“就像有些人一辈子不追求成就,却希望拥有成就感。”何以遇挫折却没有挫折感,是受了谁,或什么事的影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生来通透,又或是成长过程中一点一点积累而成的经验,让他没有自卑感、学会了不比较。

不是有句话说,你不可能毫无原因地成为今天的样子,只是这些变化是生命过程里一点一滴,很慢很慢累积而成的;而你对这缓慢的过程浑然不觉,直到有一天,你年纪够大时,才恍然“我怎么就长成了这个令人满意的样子?”看透人生而知所取舍的智慧,靠的是人生历练的积累;所以说,年轻的你们,著急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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