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碧海蓝天,沙巴州仙本那引人入胜的还有“海上的吉普赛民族”——巴瑶人。他们数百年来靠著海洋资源维生,随著鱼季变化迁移,形成以船为家的海上游牧文化,主要的活动范围在东南亚珊瑚礁三角区(Coral Triangle)。随著各国相继独立,国界限制了巴瑶人的移动,大环境与政策迫使大部分人选择回到陆地上生活,但还有一部分继续聚集在浅海区,成为无国籍人。
巴瑶(Bajau),印尼文里指的是“海上之民”,巴瑶人主要分布在菲律宾、马来西亚及印尼。在2000年统计人口达110万人,马来西亚的巴瑶族人口约有34万7000人,大部分居住在沙巴西部沿海及东部的仙本那区。
各国对巴瑶人的身份识别不一致。在沙巴州,萨马尔语系的人口都统称为巴瑶人,可分为几个群体,其中包括以传统船屋为家,或在浅海以高脚屋形式聚居,部分仍无国籍的“海巴瑶”(Seashore Bajau ),以及定居在陆地、大部分已获得马来西亚国籍的“陆巴瑶”(Land Bajau)。
受困于身份的文盲
马来西亚的教育体系包含了学前教育、小学教育、中学教育和大专教育。其中政府提供长达11年的义务教育,即小学6年及中学5年。为了确保所有的适龄儿童百分百接受小学教育,政府于2002年修订教育法令,强制推行6年的小学教育,违规的家长将会面对提控。
然而,有些海上巴瑶人因无国籍,加上海上游牧的生活方式,使得孩子们无法享有政府提供的义务教育。他们大多数是文盲,对时间也没有概念,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仅会说巴瑶语,无法与外界沟通。
前年8月,刘慧玲和蔡亿佳,以及两名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的巫裔同事,共同创办了奥马达岛海巴瑶学校(Iskul Sama Di Laut Omadal,简称Iskul),为无国籍的巴瑶小孩提供义务的读写教育,提升他们的马来语掌握力,以及基本的算术能力。
无国籍带来恶循环
来自吉隆坡、现年29岁的刘慧玲,是WWF的前海洋保育研究员,曾经驻扎在仙本那分部长达2年。另一边厢,对海巴瑶及仙本那满腔热血的蔡亿佳(34岁),两年前向WWF递交实习的申请,以研究当地海巴瑶社区,并且获得了采纳。在同一个单位的关系,让刘慧玲结识了前来仙本那进行硕士论文研究的蔡亿佳。
实习期间,蔡亿佳获得WWF的引荐,前往奥马达岛进行采访,并在岛上巴瑶妇女罗兹亚(Roziah)的接待与带领下,在当地走访了海巴瑶人家。“他们也许听明白马来语,但是无法用马来语表达,亿佳与他们的沟通充满障碍,幸好有罗兹亚姐和当地的巴瑶小女孩莎吉娜(Sakinas)帮忙翻译。”刘慧玲说。
当她深入了解到上的居民,她发现很多的海巴瑶族没有国籍,无法享有基本的公民权益,因为没有身份,还时不时会遭到执法人员逮捕,要“村长”出面保释。虽然如此,海巴瑶的孩子的个性乐天,生活俭朴,令人震惊的却是,很多孩子年纪轻轻已经染上吸食毒胶(glue)的恶习,最年轻的看起来约莫四五岁。刘慧玲表示:“陆地居民普遍都瞧不起海巴瑶,觉得他们很野、是未开发的一群,对他们充满歧视。”
一切从小孩教小孩开始
如果让他们有机会受教育,海巴瑶人的命运,会不会从此不同?这个想法开始在蔡亿佳心中滋长。但是她很快便发现,如果由大人教学,当地的小朋友觉得自己不聪明,往往不想学习;要是透过年龄相仿的孩子帮他们上课,他们反而乐意。
那么,让当地有国籍、有上学的小孩,教导无国籍的海巴瑶小孩读书识字,行不行得通呢?这个想法在蔡亿佳的心中逐渐成形。在她离开奥马达岛,重回匈牙利完成她的硕士课程前,她与刘慧玲讨论心中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还招来两名WWF的同事,加上当地人罗兹雅,展开了一堂实验课。
“罗兹雅姐协助我们找来几位居住附近的小老师,并且召集了十几个海巴瑶的孩子来上课,年龄最小4至5岁,最大则是10至11岁。我们试了一堂课,很成功。”这无疑给团队打了一剂强心针,使他们开始策划长期的教学班,并委任罗兹雅担任校长。
这些当地的小老师,周日到政府学校上课,周末则教导无国籍的巴瑶小孩识字。为了回馈他们的付出,Iskul管理层决定每月发放50令吉的津贴给小老师。除此之外,他们也为自愿来上课的孩子提供膳食,以及书本和文具。
刘慧玲说:“试跑第一年的经费大约6000令吉。”蔡亿佳在其面子书(Facebook)上进行筹募,得到朋友圈的支持,金额很快便凑足了。在她离开奥马达岛,返回匈牙利继续硕士课程后,当时还在仙本那工作的刘慧玲,担起了监督教学与发放津贴和物品的角色。
1966年社团法令阐明,社会团体的会员人数不少过7人。由于Iskul的成员人数未达7人,暂时无法注册成为社团,仅停留在计划的阶段,但是刘慧玲表示:“我们的长远计划是打算注册成为一个正式的社团,以便让每一笔进来的募款更加透明化。”
让当地人自办义学
近年来,仙本那外海的岛屿频传武装分子绑架案,让海天一色的美丽岛屿蒙上一层阴影,让人欢喜也让人忧。虽然刘慧玲已经辞掉WWF海洋保育研究工作,但是之前驻扎在仙本那4年,家人总是为她提心吊胆,“爸妈经常劝我回来吉隆坡找工作就好,可是我却喜欢大海,在那里也不感觉到危险。”
尤其是义学的地点奥马达岛,在当地更被盛传是武装分子绑架人质的中转站。当他们回到奥马达岛作义学评估时,连当地的警察都认为他们疯了!他们也认清事实,不能长时间在岛上逗留,而且出入都要由当地人陪同,所以他们强调,Iskul最终必须由当地人自行经营。
他们也希望,透过当地有国籍小孩教导无国籍巴瑶孩子,为下一代埋下一颗种子,加深彼此的沟通与了解,这样才有机会打破彼此间的障碍与歧视。而海巴瑶的孩子透过教育,可以掌握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向大众展示他们的独特文化的同时,也能够争取自己的权益,改变族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