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jah或大象,在马来西亚地名中很常见,反映了大象在本区域历史和文化中的重要性。经过岁月的约定俗成之下,中文地名上的Gajah现都通译成“牙也”,可是早年Gajah竟然曾被唤作“牙爷”,直至1930年代中文报仍称霹雳Batu Gajah(象石之意)为“华都牙爷”,1940年代亦称霹雳Kampung Gajah(象村之意)为“金榜牙爷”!大象成了牙爷而非象爷,也真神奇。
牙爷,很可能源自客家方言群,1904年英殖民官员H. W. Firmstone便称谓华都呀爷,并以粤语拼音记之Wa-tu nga-ye。牙也粤客语发音皆为nga-ya(第一音),牙爷粤语为nga-ye、客家话则为nga-ya(第三音)。笔者由此推测,最早出现的应为牙爷,而后逐渐演变成牙也。爷,在粤客语中相当普遍应用如老爷、两仔爷,甚至在尊称神明中也用佛爷、财神爷等。
如今通称华都牙也的Batu Gajah,开发以前仅为一个小甘榜。1881年英殖民官员H. W. C. Leech选择近打河畔的华都牙也,作为甲板(Papan)及邻近锡矿在近打河的码头,河岸上亦顺势建立不少店铺,形成了今日的华都牙也老街(Pekan Lama)。华都牙也曾是霹雳主要锡矿生产地,19世纪末是太平之后霹雳第二大镇,1884年更被选为近打谷的首府,至1927年怡保方取代华都牙也。职是之故,华都牙也19世纪末已是政府行政中心,除了医院还有法庭、监狱、军营等政府机关。
当锡业没落,华都牙也也逐渐淡出人们视线。独立之后,有一段时期华都牙也以扣留营知名,关押了不少政治扣留犯,然而现在凯利古堡(Kellie's Castle)是最大亮点。实际上这是一座未建成的豪宅,过去数十年来,凯利古堡不是被当成鬼屋,就是被当成迷宫,还有人绘声绘影,古堡里有藏宝,以及许多密室和隧道。反正,跟古堡沾上边的字眼,不外是神秘、阴森、恐怖,似乎总有魑魅魍魉出没。凯利古堡据传有两条隧道,一条通往附近的兴都教神庙,一条是古堡主人的藏宝所在。事实真相如何无以得知。
古堡主人威廉史密斯(William Kellie Smith),1890年来到马来亚寻找机会,当他找到了第一桶金,接著放眼怡保南部,买了900亩地大事种植树胶,赚了大钱。1916年威廉史密斯决定建一间豪宅,最初定名为凯拉斯大屋(Kellas House),也就是后来的凯利古堡,可是豪宅工程进行并不顺利,其时西班牙流感突然来袭,园丘工人和建筑工人纷纷感染不治。1926年,在动工10年之后,豪宅工程犹在进行,威廉史密斯回到伦敦,准备带来一部电梯安装在豪宅里。岂料他在葡萄牙染上肺病离世,恶耗传来,其太太伤心欲绝,从此再也没有踏足马来亚,把马来亚产业也全变卖。
1999年,周润发与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来华都牙也拍摄《安娜与国王》(Anna and the King),由于好莱坞影响力的无远弗届,如今有许多外国游客慕名前来,于是凯利古堡获得应有的重视,在荒废70多年之后,重新整修开放参观,也带旺华都牙也成为旅游点。威廉史密斯泉下有知,得感谢《安娜与国王》,因为电影拍摄以前,屋里仍是藤蔓丛生,堡外尽是野树杂草。
华都牙也地名来历确实与石头有关,最早沿著近打河抵达此处的人,发现一块状似大象的巨石,于是便称之Batu Gajah。然而,马来社会还有更神奇的传说,话说令人畏惧的“鬼兽“(Sang kelembai)具有神秘力量,但凡“鬼兽”接触的活物都会变成石头,有一次“鬼兽”遇见两头大象渡河,“鬼兽”打个招呼却无意中让大象变成石头,这个灵异事件让一名年轻人看到了,从此这个地方便称作Batu Gajah。那么传说中的象石呢?据说下沉在河岸的沙土里遍寻不著了。
在所有带Gajah的地名,华都牙也无疑名气最大。中文地名,除了1904年Firmstone记之华都呀爷,1923年谭里夫《南洋埠名》称之马都牙爷、华都牙也、峇都牙也,1928年林穆群《马来半岛商埠考》记之峇株呀惹,1928年徐雨郊/高梦云《南洋四州府华侨商业交通录》、1935年刘焕然《英属马来亚概览》、1935年《侨民学校调查录》皆记之华都牙也。
带Gajah地名为人所知的还有马六甲的亚罗牙也(Alor Gajah),早年被认为是野象路线的森林地区之一。马来文alor有流动之意,Alor Gajah即大象流动的区域。根据马来社会流传,地名源自一群由白象带领的野象,当地人看到野象成群结队沿著河道行走,便称此地为 Alor Gajah。在亚罗牙也通用之前, 1928年《南洋四州府华侨商业交通录》记之亚罗牙惹,1935年《英属马来亚概览》记之亚罗加影,1935年《侨民学校调查录》记之亚隆牙也,1939年潘醒农《南洋华侨便览》亦记之亚罗牙惹。
把Gajah译成牙惹,很可能出自粤语,原来“惹”粤语发音为ye,与粤语的“爷”发音接近但有些微差异。如此说来,唤作牙惹尚可理解,可是把Gajah译成“加影”,叫人抓破头都想不明白理据何在?只能推测,华民快读Gajah时与Kajang(一种乔木)有些近音。
还有不少Gajah地名比方Kampung Gajah几乎各州都有,如槟城甚至有Kampung Kepala Gajah(象头村之意),华民比较熟悉则是柔佛居銮的Kampung Gajah,其中文地名脱离所谓相沿成习,唤作甘光佳雅新村。“甘光”是早年Kampung译称之一,现都统译为甘榜,“佳雅”即是Gajah,显然是从牙爷、牙也之外另辟蹊径,但“佳雅”明显还是粤客语Gajah的对音。这个新村也昵称“大象村”,500村民华、巫各居一半,华民正是以粤客方言群为多。直至今天,这一带经常仍现象踪,在加亨(Kahang)更常有野象出没穿越公路,甚至凌晨时分走上加亨镇上徘徊。
笔者老家雪兰莪沙登昔日亦有两个Gajah地名。年少顽皮,喜爱探险,沙登北面武吉加里尔(Bukit Jalil)有一座Bukit Gajah(象山之意)胶园,南面Ayer Hitam则有一条Sungei Gajah(象河之意),笔者曾前往一探看似比较刺激的象河,所幸没有碰上野象,野象可不是动物园驯化了的大象,可以让访客喂食水果为乐,1919年英文《海峡时报》便曾报道,Ayer Hitam六英里森林保留地边缘(象河所在地),一群横冲直撞的野象突然出现,破坏了至少600株胶树。
雪兰莪双溪毛糯还有Kampung Kubu Gajah(象堡村),以及数条Jalan Gajah(象路之意)。在一众象石、象村、象山、象河、象路、象域、象堡之外,也有一些有关大象却没有带Gajah的地名,比方吉打的Pendang(本同,前称笨筒),据称此处曾以养象闻名,Pendang即当地人称谓大象冲凉的地方。
至广为人知的则是霹雳的Setiawan或作Sitiawan(实兆远),原称Kampung Sungai Gajah Mati(死象河村之意),根据马来社会传说,最初采锡年代以大象运载锡米,话说有一回两头大象背负锡米过河,其中一头受不了锡米重担陷入河泥,负责运输的工头等倾力营救却无劳,而另一头大象不愿放弃伙伴拒绝离开,最终在涨潮时两头大象双双淹毙,这对Setia Kawan(忠实的朋友之意)即成了地名,而后再逐渐演变成Setiaw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