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莪鱼米之乡适耕庄,传说中流传数十年的地名Sekinchan乃由华人原创?

紧急状态组建如今犹在的452个新村,有少数华人新村名称源自中文,即先有中文地名而后才有马来地名,雪兰莪鱼米之乡适耕庄(Sekinchan)被指是其中一个,也是神来之笔最贴切的一个中文地名,学者Ray Nyce与S. Durai Raja Singam,皆提及Sekinchan 中文名乃“适合耕种之地”(place good for farming),但这个流传数十年的地名真的是传说中由华人原创吗?

1973年Ray Nyce《马来亚华人新村社区研究》提及,有六个官方新村地名源自中文,包括适耕庄的三个新村:适耕庄A村(Sekinchan Site A)、适耕庄B村(Site B)、适耕庄C村(Site C)。然而,Ray Nyce并非对所有新村(1958年时为558个新村)地名调研,而是根据中文报提供的272个新村名单挑出中文村名,因之所谓“六个官方村名”并不确切。

关于Sekinchan的起源,马来社会一些看法煞是有趣。有人说,Sekinchan源自sekijang,一种攀援植物丁公藤,在印尼文中sekijang则意为联邦地区,Sekijang也是现在昔加末与拉美士之间国会议席名称,中文译成“士基央”。一名适耕庄的马来部落客Noor Farhana,认为Sekinchan源自一名华裔商家领袖See Kin Chan,并称此人是适耕庄最早开店做买卖的商家。

另一名马来部落客则引述马来文报Harian Metro称,由于适耕庄周边有很多爪哇(Jawa)后裔,有人认为Sekinchan源自爪哇语,但世上没有一本字典收录Sekinchan这个词语,不过一位马来村长Selamat Buryani却称,紧急状态适耕庄被视为马共活跃的黑区,英殖民在此围筑了三个华民改造营,一些华民视作英殖民给予的“second chance”(第二次机会),由于华民发音不准遂演变成Sekinchan!

英殖民1929年雪兰莪地图标志了Sungei Sekinchang(适耕庄河)。
英殖民1929年雪兰莪地图标志了Sungei Sekinchang(适耕庄河)。


适耕庄早期称“红毛港”

搜寻新加坡报业集团英文报资料库,Sekinchan这个地名最早在1953年出现在英文报,而Sekinchang则1946年更早出现在英文报,后者一直沿用至1980年代才渐渐消逝,换言之约莫有30年间Sekinchan与Sekinchang曾同时并用。

2012年雷子健《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提及,早期华民把适耕庄称作红毛港(Ang Mo Gang)或16支,原来华民发现此处是英军驻地,驻扎著金发碧眼的英国人,“红毛港”之名就此传开,意即洋人聚居的海港。后来的闽南方言群,则称此地为16支,因此地离瓜拉雪兰莪(Kuala Selangor)正好16英里。也有华民叫此地”玻璃厅”(Bo Leh Tia),当时平民住的都是亚答屋,唯有县署以玻璃建材搭造,玻璃厅就这样叫开来了。

好了,究竟何时出现适耕庄中文之名?根据新加坡报业集团中文报资料库,中文报最早关于适耕庄的新闻出现在1947年,比英文报稍迟一年。纵观中英文报资料库,Sekinchan及适耕庄看似二战后始出现的新地名,二战前英殖民文献似乎都没有Sekinchan的相关资料。

话虽如此,原来Kelly & Walsh在1917年The New Atlas & Commercial Gazetteer of the Straits Settlement & Federated Malay States,已收录了Sungei Sekinchang(适耕庄河)这个称谓, 1929年英殖民雪兰莪地图亦标记了Sungei Sekinchang,位置约莫在今适耕庄海口。如此说来,Sekinchan之名看似并非出自中文适耕庄,而是源自河名Sungei Sekinchang?

适耕庄海南人开设的“适经昌”茶室,既有适耕庄何以华民再弄一个“适经昌”?
适耕庄海南人开设的“适经昌”茶室,既有适耕庄何以华民再弄一个“适经昌”?


适经昌茶餐酒庄

换言之,若中文地名适耕庄二战后方出现,那么就不可能先有适耕庄后有Sekinchan?再者,在适耕庄广泛流传之前,Sekinchan也曾被唤作“适经昌”,一间海南人开设的“适经昌茶餐酒庄”,依然保留早年的旧招牌。显然,“适经昌”也是Sekinchan的对音,若是先有适耕庄后有Sekinchan,何以还有华民再弄一个“适经昌”?

此外,黄善忠校长2014年《微观适耕庄:纪实文集》称,1948年育群小学校长客籍叶志谋,联同一群才识之士,集合众人智慧想出这千古绝唱的美名。《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亦引述适耕庄父老吕金兴称,适耕庄之名出自在峇当(今Tiram Setia)执教的林培德,日本南侵时期林培德到此避难,发现本地是一沃土便为之取名适耕庄。不论何者属实,历史的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当Sungei Sekinchang比适耕庄更早出现,适耕庄只能算是译名而非原创地名了?

还有至神是,维基百科也提及适耕庄旧时又称“食更青”!原来,在香港红极一时的粤曲《赌仔自叹》,据说是马来亚华侨“马仔”填词并唱,里面有一句“食更青,顶肚瘾,揾菜头”,叫香港人至今仍挠头搞不明白,有香港人认定“食更青”是指适耕庄,谐音虽相近却显然以讹传讹越传越错,实则”食更青”原为客、粤语中的“食羹清”也!

根据冼星航老师告知,所谓“羹清”即无料清淡的白粥,而方言有白读与文读之分,比如客家话“清”字白读是qing,文读却是qiang。无论如何,“食羹清”含有穷困潦倒之意,所以歌词才会有“食更青,顶肚瘾”,适耕庄虽有不少客家人,却绝无可能采用类似贬义之称。

至于Ray Nyce提及其他源自中文的村名,包括森美兰马身(Mah San)、彭亨生利(Sang Lee)及霹雳南发园(Nam Fatt Yin),Ray Nyce未提及的新村则有马六甲安乐(On Lok);霹雳水闸(Chui Chak)及五丰(Goh Hong);以及柔佛南利(Lam Lee)、永平(Yong Peng)、新港(Sengkang)等。

独立后陆陆续续又组建了重组村,源自中文的村名计有马六甲民乐村(Mun Lok),柔佛叶陶沙村(Yap Tau Sah)及广西村(Kwongsai);森美兰百家村(Pak Kah Choon)、河沙坝村(Hosapa)、海南村(Hailam);霹雳孤岛村(Kowdow)、华隆村(Wah Loong Baru)、两成园(Liang Seng);雪兰莪关东村(Kwan Tung Baru)等。

柔佛居銮叶陶沙重组村,全马唯一以开埠先贤称谓的华人村名。
柔佛居銮叶陶沙重组村,全马唯一以开埠先贤称谓的华人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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