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虽比新加坡早开发,但粤籍华民较迟认识槟城,所以误把槟城当成“新埠”,新开之埠也。

当英国东印度公司(British East India Company)伸手进入马来半岛,1786年由莱特开始统辖槟城,比1819年莱佛士管理新加坡还要早33年。好玩的是,槟城最初的地名之一竟然唤作“新埠”。新开之埠也!

中国清代谢清高1820年《海录》便称,新埠一名布路槟榔(指Pulau Pinang),又名槟榔士,英吉利于乾隆年间开辟者;1840年代何大庚《英夷说》也称,近粤洋海岛,有名新埠者,闽、粤人在彼种植以尽地利者,不啻数万;1843年魏源《海国图志》亦称新埠也;1849年徐继畬《瀛寰志略》又称,麻剌甲(指Malacca)西北海中有岛曰槟榔屿,英人称为新埠。

关于新埠,杜忠全博士有此一说: 荒岛上无端冒现而出的新城市,于是有人率先叫了出来:哦,不就是“新埠”嘛! 200年前的新埠,据说那是当年粤籍侨民对我们这一座岛城的指称,闽籍先民一般都依循马来人惯用的称呼,直呼以“丹绒”(指Tanjung)。

然而,1905年英殖民官员菲尔斯通(H. W. Firmstone)则称,华民对Penang有三个称谓,其一槟榔屿,其二庇(口字边)能,其三新埠,并指新埠或San-fau,乃广东方言群的粤语发音,而新埠也即New town之意,因为粤籍华民先认识新加坡而后槟城也。

换言之,槟城虽然比新加坡早开发,但粤籍华民较迟认识槟城,所以误把槟城当成“新开之埠”,说完了“新埠”之名实为讹称。问题在,新埠之名以讹传讹,谢清高《海录》当作槟城正名,反而槟城正名被视为别名了。由于新埠之名流传甚广,直至19世纪末中国典籍犹记之新埠。

在那个大事开发的年代,不少新开发之地带头皆有个“新”字,柔佛新山姑且不说,原来新加坡便曾称作“新州府”与“新埠头”,《海国图志》1843年的两副地图即有明确标明。埠头,即码头也,何以新加坡又称新埠头,想来应该是槟城被称新埠之前?

华民至今仍称威省北赖为“新路头”,此为北赖的新路头万山(槟城闽南话巴刹之意)入口。
华民至今仍称威省北赖为“新路头”,此为北赖的新路头万山(槟城闽南话巴刹之意)入口。


北赖俗称“新路头”

槟城开发之初,衍生不少带“新”字的地名,如北赖(Prai)俗称便是“新路头”。北赖位处威省中部,算是北海(Butterworth)的市郊,英国人为方便拼音写成Prye,马来文则为Perai。威省马来文称作Seberang Perai,意即北赖对岸。原来威省最初范围比较小,是以北赖河划分与吉打的界线,由吉打越过北赖河进入威省即是“北赖对面”,华民则以闽南话称之“过港”。

1900年Lo Man Yuk在槟城地名表中没有提及Prai,但指闽南方言群把Jalan Bharu(新路之意)称作新路头,客家方言群则称之“新渡头”。这是延续主干公路(一号公路)新辟的一段大路,从武吉丁雅(Bukit Tengah)直达北赖,威省老字号“荣香饼家”东主黄琛峰告知,威省不少人至今仍称这条新大路为“新路”,也称新大路终点的北赖为新路头。

无独有偶,槟岛浮罗山背(Balik Pulau)也有Jalan Baru,华民亦称之新路头,后面再加港口两字。谭里夫1923年《南洋埠名》除了仍称槟城为新埠,也记之丹戎(Tanjung),并把北海唤作新埠对面海,Prai则记之新路头;林穆群1928年《马来半岛商埠考》也记之新路头;潘醒农1939年《南洋华侨便览》亦称之新路头;张礼千1938年《英属马来亚地理》则把Prai 称作“布莱”。

柔佛经历过一段港主时期,在原来河港之外新开辟的港多称“新港”,如柔佛永平的新港(Kangkar Bahru)、古来的新港(Sengkang),以及与巴西古当一峡之隔的新加坡乌敏岛(Pulau Ubin)也曾被唤作新港。此外槟岛的Sungai Ara至今仍称新港(槟城闽南话Sinkang),此新港旧时是园丘(Sungai Ara Estate)里的小村镇,靠近今丁雅路(Jalan Tengah)路口,今代表性建筑为1930年创办的新港崇正小学。

威省北海的Maklom,1900年Lo Man Yuk记之“新园”,即为新园丘之意,闽南方言群又称之“巴东尾”。Maklom现在多译成麦隆或万隆,其实地名源自英殖民工程师Henry McCallum,久而久之McCallum演变成Maklom,新加坡有一条McCallum Street则对音译成麦卡南街。所谓的“新园”如今毫无痕迹,只留下双溪浮油(Sungai Puyu)的一个小甘榜Kampung Maklom。

大山脚舒莱雅山华民昔日俗称“新芭”,英殖民曾在山上建造铁路及蓄水池。
大山脚舒莱雅山华民昔日俗称“新芭”,英殖民曾在山上建造铁路及蓄水池。


甘文丁昔称“新港门”

大山脚舒莱雅山(Bukit Seraya)则被Lo Man Yuk记述为“新芭”,邻近著名的爬山胜地卓坤山(Bukit Tokun)。话虽如此,所谓的“新芭”貌似不适合开垦,约莫1900年代英殖民建造一条两公里的小型铁路,马来文报Kosmo称以利运载从山上挖掘的锡米或黄金,而一个英国蒸汽火车网站却认为或是运载铁砂,问题在是锡是铁是金至今仍是谜团。更神秘是,早在1899年,英殖民开始在山上筑建一座水坝,以供水给大山脚及北赖的火车站。此水坝至今犹在山上。

还有霹雳的甘文丁(Kamunting),原来昔日华民称之“新港门”。此前笔者提过,粤、客方言群有“港门”之称,也即矿工对矿地的俗称。原来,甘文丁距离大矿区太平仅仅五公里,由于甘文丁锡矿比太平锡矿较后开发,华民便称新开发的甘文丁锡矿为“新港门”。1925年甘文丁村镇地下发现锡藏甚丰,甘文丁锡矿公司(Kamunting Tin Co.)高价买下整个村镇,以四条铁船作业线开采赚个盆满钵满    ,英殖民则就近重建了新村镇,惟当锡矿开采殆尽,众多华民纷纷外迁。

谭里夫1923年既称甘文丁也称新港门,林穆群1928年亦如是称但多了一称“金文亭”,潘醒农1939年则称之新港门及“金班亭”。可以想见,独立前华民多把Kamunting唤作新港门,独立后新一代华民则多称作甘文丁,未来当可预见新港门之名将渐渐被淡忘,唯独剩下的或是“新港门广东义山”。当“新港门”在时代洪流中完成了历史任务,是否还有人在乎老地名留住的历史记忆?

甘文丁“新港门广东义山”,是否还有人在乎老地名留住的历史记忆。
甘文丁“新港门广东义山”,是否还有人在乎老地名留住的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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