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一个比较宏观和长线的角度来观察的话,基本上,现代社会还是普遍走向世俗化,即宗教逐渐从各种社会制度淡化角色,乃至彻底退离,人们更倾向不一定得直接依照宗教观念、理念、价值、标准、尺度、规范等来生活。
惟必须强调,这并不排除在不同的国家或社会之中,因特殊情况所衍生的条件和需求,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具体因素之催化,亦会出现某些方面越发宗教化的现象,或至少保持传统以来的宗教参与程度和份量。
乃至,也有某些社会在现代化过程中,不论自愿或被迫,不幸沦为国际政治和经济角力(尤其于冷战时期)的牺牲品,结果陷入大混乱,导致反现代的宗教极端主义趁虚而起,如说阿富汗、叙利亚、伊拉克、也门,乃至某个时期和某种层面上的伊朗。
至于如巴基斯坦、孟加拉、印度、斯里兰卡、印尼、缅甸,乃至我国等,虽不曾或不至于陷入大混乱,但因根深蒂固的社会矛盾,尤其宗教和族群矛盾,往往导致宗教被利用为划分敌我、区别善恶的标志和标准之一,结果在某些方面也出现更加宗教化的迹象,比如人们更汲汲于标榜自我的宗教身份和象征。
如说在巴基斯坦、孟加拉、印尼、缅甸和我国等经常发生的所谓“辱教”风波(包括亵渎宗教象征和违背、破坏清真规范),实际上反映的就是人们已把宗教当成“我群”的本质及象征,污辱宗教就是污辱“我们”,乃极大的冒犯和挑衅,于是务必围剿、严惩辱教的“他者”或“叛徒”。
当然,这些社会也可能不尽然因内部矛盾的刺激而宗教化,而是在奋力追赶环球性的现代化大趋势时“适应不良”,以至部份人开始质疑西方引领的现代化之合理性及正当性,于是开始“反其道而行”,重新投向传统宗教的怀抱去寻求某种抚慰、补偿、尊严、信心或平衡。
宗教原教旨主义
坦白说,回归传统宗教来应对现代化并不一定是坏事,因为西方引领的现代化,的确有太多乃基于西方历史态势和文化语境的条件作为铺垫,对于非西方社会不一定能短时间内消化和转化以适应之。其实,即便如美国,从19至20世纪初,在西欧引领的现代化风潮冲击之下,其腹地也发生过宗教“大觉醒”运动,然后更衍生所谓宗教原教旨主义。
今天的美国,一方面极为现代化、世俗化,另一方面也有不少人紧抱和标榜宗教,虽不直接,但还是热衷于让宗教间接地涉入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也许,像我国和上述几个有宗教化迹象的国家,再经一段时日也会如美国社会那样出现即现代化、世俗化,但同时也保留某种层面上宗教化的情况?乃至或也会发生类似美国的“文化战争”?
不管怎样,在我国和上述几国的宗教主义者之思维及情感中,恐怕决不会容许,更甭说承认世俗化,甚至还觉得目前的宗教化远远不够,未能达标。惟若随著其人的意愿走,人们恐怕只会离现代化越来越远,到时候已不是适应的问题,而是倒退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