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部分从政者开始公然使用传统的“异教徒”概念来论述其政治理念和主张,不可不谓是个令人极为遗憾及应当警惕的现象。乃至,这可能是系统性的宗教叙事开始越来越被引介并企图主导当前政治论域的征兆?
坊间许多人总以为宗教必然是一股“清流”、“正气”、“良知”之类,让其介入政治正好能纠正政坛里的各种歪风乱象,甚至足以拯救社会、拯救文明。还有些人虽未必那么肯定宗教,但却出于“自由主义”的宽宏、无私、开明态度,觉得允许宗教因素参与政治也是理解并尊重部分民情的通情达理立场,所以不可过度干预之。
的确,我们不能一股脑儿地否定宗教因素,包括其叙事的积极性,毕竟宗教确实有不少能导入向善、激励人心、稳定社会的正面价值。所以如美国那般基本上严守政教分离大原则的国家,政治人物动辄引用宗教概念、口号,甚至直接祈求、赞美上苍都是常有的事。
无论如何,人们必须注意的是:人间的宗教毕竟是流经历史长河,虽犹能不断更新,但同时也积淀著不少过去的沉渣的社会制度。所谓沉渣就包括一些其实已不适用于现代,乃至悍然反现代性的观念、理念和做法等。如说“异教徒”、“异端”、“叛教”,乃至“圣战”之类的概念,著实已违背当前的普世伦理,尤其反自由主义、个人主义、多元主义、民主、人权等。
虽说现代性未必皆正确,所谓沉渣也未必皆有害,但扪心自问,人们难道觉得按照古代宗教叙事来把国人,尤其公民根据宗教属性进行分类、分等、分权是合理、合适的吗?
反现代性
当代政治不是不能使用“本教徒”、“非教徒”之类的词,但这些词语并不夹带浓厚的本质性,甚至“神性”的人类区分意涵,更多只是用来标签个别公民的某种社会或文化面向而已。
然而,在一些反现代性的宗教极端分子眼中,所谓神圣的社会秩序必得先承认、确保本教的至高无上性,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分类和安排,不能是按世俗主义的一概平等、平权、平衡的客观原则,而是以本教徒为价值和权力轴心,其他人则只能被定义为“边沿”的异教徒,必须接受不同等,乃至不同范围的地位和权益。简言之,所谓异教徒,其实就只是“外人”。
坦白说,若纵容宗教极端主义继续在政坛植入其反现代叙事,最终还合理化了种种宗教主义政策和措施,遭殃的恐怕不仅是其人眼中的异教徒,乃至本教徒也可能受害,而且更加严重。毕竟所谓神圣秩序,不仅可能排挤、限制、异化异教徒,也会同样苛待部分本教徒,如说女性、性少数等。
总之,人们对从政者的政治话语,必须严阵以待,不能因涉及宗教就战战兢兢,甚至手足无措、闪闪躲躲,不知该如何应对。反对一些有违现代普世伦理的宗教叙事,不能被视为反宗教,甚至反应被肯定为捍卫宗教的当今价值和意义,避免其因一些极端分子有意或无意的误用及滥用而遭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