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马来西亚将迎来第9任首相宣誓就职,紧接著的几天或几周,一个全新的内阁也将宣誓就职。他们将迎来一个政治蜜月期,因为到时新冠疫情将消退;这是鉴于我们在世界排名靠前的疫苗接种率和已感染的人数,消退是必然的。
之后,新政府将开始像往常一样管理马来西亚的事务。他们能否证明与过去的政府有实质的不同吗?或者他们会不会像以往一样让人民感到沮丧?
如果是这样,马来西亚人只能期望来临的第15届大选,并希望它能为我们带来所迫切需要的好政府。但是,鉴于选举制度基本没变(即使可能增加了18至20岁的年轻选民),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我们注定原地踏步吗?
在当下的政治环境中,没有任何一个政党或联盟能够拥有稳定的多数来执政。当政治的协议不是依据政策,而是榴梿(已成了现金代名词)和官位来决定;当首相有如此强大权力,首相就可利用权力为自己谋利;当好人进入政治,为了能继续“生存”而变质;当改革被贴上种族标签,以阻止改革步伐;我们没有经济,只有“政治经济”;每个企业似乎都依赖政府获得执照、准证、合同、制定有利法规或所有权规则,或者官联公司恩惠;但我们都知道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企业家精神和创新是驱动成功关键,可是我国最优秀人才却想到海外工作。疫情让我们发现我们的社会安全网如此匮乏。
我们需要的是国家重置,对我们的民主、制度和社会经济进行全面改革。这不是第一次。1969年5月13日,当我们从英国继承的国会体制在第3届大选中崩溃时,我们就曾这样做。当时,我国的领导人意识到英国人留下的体制,并不适用于我们的多元文化和拥有独特历史和结构的社会。由67名学者、专家和各族领袖组成的国家咨询理事会(NCC),进行了讨论及族群利益的权衡后,制定了一个新制度,即马来西亚2.0。
在马来西亚2.0下,诞生了新经济政策、新煽动法令、国家原则和联盟政府(国阵),这是一次全国性的改革,以使政治稳定,并加速社会融合的经济基础。当年这些倡议者相信这个体制会起作用,但他们也知道这不会是永远不变的;其必须与时俱进,甚至可能需要再次改革。因此,新经济政策设定了20年的时限。
新经济政策
新经济政策确实带来了政治稳定、经济增长、减贫和族群间财富平衡,但也带来了腐败、族群关系紧张和权力集中等负面影响。1990年,新经济政策更名并延长,但政策内容基本保持不变。其持续的时间越长,负面的影响远大于原先的目标。事实上,这政策对“改变”有了免疫——从阿都拉、纳吉以及马哈迪第二次执政时,一开始都承诺进行实质性改革,但在很大程度上却因既得利益者和政党为赢得选举下的阻力而失败。
我们并不是唯一对政治和政客感到沮丧的。在这个世界各地许多选民越来越对代议制民主失望的时代,许多人正在转向“协商民主”(deliberative democracy)的形式,在这种形式下,公民、知识分子和族群领导人将建立新的辩论平台,以探讨国会里无法处理的长期系统性问题。
然后,这些平台得出的方案,将提交给国会或成为人民公投的建议。现在已有许多“协商民主”下的成功例子,例如爱尔兰公民代表大会(Ireland’s Citizens Assembly)最终解决了有争议的堕胎问题,西班牙的马德里和比利时东部的Ostbeljien也有过类似的例子。在许多方面,我们当年设立国家咨询理事会,是领先于时代的,因此我们可以自豪地回顾过去领袖们的创新,以找到通往未来更好的道路。
物换星移,我们不需完全复制1970年所做的一切。当时一切都由担任国家行动理事会主席的敦拉萨来主导。今天,我们需要一个更具协商、包容和更少精英主义的过程。我们应该将这议程纳入一个全新的理事会,我称之为“更好的马来西亚议会”(Better Malaysia Assembly,简称BMA)。
为了强调其重要性和使命,其应在统治者理事会的主持下成立,并指示其建议应提交国会和/或全民公决。议会的组成应经过一个程序,每位当选人应由国会、行政部门和民间社会提名。理想情况下,每位当选人都应该必须是一位能让马来西亚人都能够信任的人。然后最终名单应获得政府和反对党领导人同意;一旦有任何分歧,统治者理事会应是最终裁决。
更好的马来西亚
“更好的马来西亚议会”(BMA)不能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但这是一个长远的计划。BMA最需要关注的是体制的问题。这意味著首先要重申(或以其他方式)国家的定义——政治制度和治理方式,以及涵盖语言、扶贫行动和教育的社会契约。扶贫行动和教育系统等根本性变革可能有时间框架。根据这些定义和时间框架,随后将制定机构、立法和政策改革,这涉及选举制度、政治资金、根除腐败、联邦与州关系、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等。
2019年,当我在牛津大学公共政策学院,布拉瓦特尼克学院(Blavatnik School of Government)研究国家重置主题时,经常有人告诉我重置只有在出现严重危机时才会发生。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等到危机到来,因为延长一个失败的体制成本太高了:马来西亚不是一个失败的国家,而是一个衰落的国家。
回国后,我与国大的阿尼尤沙(Anis Yusal)博士合作,采访了来自马来西亚各阶层的200多人,以了解国家的问题,并得出结论:我们需要国家重置。讽刺的是,在我们完成这项计划后不久,马来西亚就陷入了新冠疫情的泥潭中,这疫情不只比513事件夺去了更多的生命,更引爆严重的危机,暴露了我们体制的深层缺陷。
在不到3年的时间里,我们经历了三个不同的首相和政府,第四个会更好吗?也许吧,但新首相是否足以扭转、改变这个国家令人担忧的下滑趋势?我觉得,并不能。
这就是为何我提议,除了任命新的首相和内阁外,国家元首和统治者理事会发起设立BMA,以开始国家重置进程:马来西亚人应该并且可以拥有更好的马来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