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盟政府在去年10月推出了2020年的年度预算案,其中以政府推动大型就业计划:#MalaysiaKerja(大马就业)最为引人瞩目。该计划涉及65亿令吉款项,目标是在五年内创造35万个就业机会。
该计划属于希盟第14届全国大选时所许下的百万就业机会诺言的一部分,希盟承诺一旦执政将会在五年内创造百万个“优质”的就业机会,让更多的国民成为中产阶级。所谓优质,根据希望宣言的阐释为月薪至少2500令吉的工作。
政府要创造就业机会自然是一项宏大工程,但其中也少不了民粹因素。希盟在抱著没想过会赢得政权的理念下推出竞选宣言,目的是为了提高竞争难度,让国阵提高其竞选宣言的实现难度,以便日后可以羞辱国阵无法达成诺言。为了不让希盟专美,国阵推出的宣言承诺了300万的就业机会。两方都把过百万就业当成是竞选宣言中主打的经济牌,完全无视就业市场的运作。
首先, 马来西亚的失业率长期保持在4 %以下,2018年的失业率为3 . 3 %,在经济学中已经可以称为全民就业了,相比于欧盟(6.7%),澳洲(5%)、纽西兰(3.9%)、印尼(5%)甚至是中国(3.9%),我们的就业市场其实没有双方所描述得那么悲惨。
其次,就业市场一直都在变动,在讨论失业率的同时也要把市面上的空缺加入讨论才可以一窥全豹。从2015年至2018年间,我们几乎每一年的职位空缺都超过100万,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不需要希盟或国阵的承诺,市场每一年都会自行创造过百万的就业岗位。在极低的失业率下,短期失业其实是可以接受的,可以是市场调整或个人倾向寻找新工作所导致的正常现象。
许多人会以为经济的发展必须以创造就业机会作为衡量增长标准,所以才会全盘接受政府的豪言壮语。民众认为劳动力多留无益,必须要投入就业岗位才算是有价值,所以用更少的工时生产更多的货物普遍上被视为是灾难而不是进步。以经济学家卡普兰(BryanCaplan)的说法,他称之为创造就业偏见,即民众严重低估撙节劳动力所带来的经济好处,误把经济增长与创造就业挂钩。在民众的眼中是工作被消灭,而在经济学家眼中则是经济增长的本质——随著生产效率提升和专业化技能,资本将会迈向投入更少而生产更多。
更高的生产力和更低的生产力何者为优?1800年时生产100人的粮食需要95人来投入生产,到了1900年削减为40人,如今只需要三个人,这难道不是经济所要达成的资源最佳分配目的吗?若成果与劳动力之间的数值相差越大,意味著每个劳动力的生产能力都越来越高。到最后无需半点努力,就能生产无限的成果——这也是经济学家们看待产业自动化的方式。经济是为了创造资源最佳分配的结果,而不是就业机会。
政府创造多余劳动力
政府插手干预市场创造及消灭就业的机制其实只能在选票中有所收获,在经济中并无多大价值。首先,劳动市场的平衡是由生产力需求及总劳工供应量来决定的。政府让企业吸收市场上多馀的劳动力,无形间为企业创造了许多本来就不需要的劳动力,过多的劳动力会导致薪资水平下降或抑制了薪资的上升空间。而这一切都会与希盟所承诺的“优质工作机会”越行越远,甚至影响到目前已经就业的人群。过多的劳动力也与政府所推动的数码经济政策相悖,政府于2020年财政预算案中奖掖本地企业推动自动化,所提供的资金援助高达5亿5000万令吉。而自动化的目的在于减少劳动力与工时以达到更高及更多的生产效率。政府一方面提供资金希望企业雇用多点员工,另一方面却又奖掖企业推动自动化,这其中的概念是相互矛盾的。
如果企业选择雇用更多短期内成本更低的劳工,这会加剧企业转型成为使用科技与科研为生产方式的高附加值企业的压力。若企业响应号召雇用更多员工,向技术型生产转型的诱因必然会下降,政府推动产业自动化的努力就会打水漂。过多的劳动力与向知识经济的转型失败会让马来西亚持续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泥沼中无法自拔,而偏偏科技与自动化正是马来西亚转型的机会,也是短板。
就业计划两头不到岸
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政府的就业计划两头不到岸,过多的劳动力无法为企业带来生产力的增长,而企业面对自动化的转型又裹足不前。在经济学中,有一种失业现象称之为隐性失业,又称为亚失业,是一种劳工获得工作但是在经济中却被视为失业的现象。而这种现象常常会随著政府推动就业的计划而衍生。
亚失业的发生是因为劳动力的增加无法为企业带来更高的产值,企业的生产总额并不会因为增加了多馀的劳动力而有所提升。这批多出来的新员工无法带来增长,因此被称之为隐性失业。政府为了民粹以及选举目的必须确保企业能够继续雇用这批员工,只好继续投钱进去这项没有经济产值的事业,而这些投资又会化成阻碍政府推动产业自动化的动力,渐渐地形成一个恶性的循环。
政府预计在大马就业计划执行两年后,企业会保留超过90%因此项计划所雇用的员工。但实际情况是,这批可能没有稳固的经济价值基础和只有中低技术的劳动力,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面临再度失业的风险。
根据统计,政府就业网站提供的就业机会,大约68%的工作只涉及简单,重复性及非系统化的技能需求。这些工作皆是最有可能会被人工智能及自动化所取代的。从长远来看,企业迫于国际形势和市场竞争的压力也会或快或慢地走向自动化,而这批无经济价值及中低技术的劳动力将会是首批被淘汰的对象。
如果推动大型就业机会没有以就业市场的变革和技术所带来的社会颠覆作为基础,那政府其实与下一盘没有胜算的棋无异。所以对于就业市场,政府还是少插手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