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来社会历史稍有涉猎者都知道,马来民族史上第一个要求“独立”的政党是1930年代成立的“马来青年同盟”(马青盟,KMM),而不是巫统。马青盟是马来民族历史上1920年代大变动、大改组转折点的产物。
在这转折点上,格外漫长的马来封建社会发生了大分化,产生一个全新的社会阶级:马来工商阶级,与此前早30年前形成的华族工商社会并驾齐驱,是几十年后马来亚独立建国的前奏。
这个重大事件,今天很多人给忘了,特别是政坛上的马来民族领袖也不见提起。现在大选来了,与其主观的胡思乱想,或借助有政党背景的所谓“民调”,预测大选走向,倒不如回溯历史,看看我们是怎么样走过来的,来得更实际,更科学。语云,否定历史就是背叛,忘记历史就是丢了根。
马来少壮派突破框架
论到海啸,马青盟以及马来民族史上工商社会的形成过程,其规模之大与复杂,我们今天津津乐道的“大选海啸”,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即历史“海啸”有一个前提或者说“造王者”、铺路者,今天大选也依稀可见造王者的身影。这个前提是什么呢?是马来族“少壮派”捅破“长老派”的话语权,掌握主动,为通向进步的未来打开了大门。那么,今天的造王者是谁?前提在哪里?
说到底,铺路者、造王者是社会进化的结果,是历史的规律,以前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社会进化格外缓慢的马来社会并不是铁板一块。20世纪初华族率先实现了工商化,此时的马来社会,其工商化因子也在内部孕育和增长。马来工商社会的基础主要是马来小橡胶园主。这个新的社会阶级虽然比较幼嫩,但担当起历史转折的重任,确是不争的事实。这是马来民族史的一个亮点。
社会基础有了,加上这时埃及伊斯兰改革之风盛吹,点燃了半岛马来民族“少壮派”(Kaum Muda)的崛起,新思潮抬头,势力日益壮大。少壮派首领依布拉欣耶谷主张破除墨守成规,跨过固有的格局,接受科学,跟随世界潮流前进。矛头所指,“长老派”(Kaum Tua)包括王室、贵族及为上层社会服务的传教士被边缘化了,开放蔚为社会的潮流。用现在的社会发展观来说,“少壮派”为“马青盟”的崛起打开了闸门,换句话说,即是海啸的催生婆。
社会分化更深更广
我们今天的社会有造王者吗?有的。单从马来社会来分析,媒体不久前报道了国家统计局的数字,揭露在我国今天有75%的地区属于城市,也有同样数量的城市人口。这个数字给了我们揭开海啸之谜的钥匙。
众所周知,城市的环境是自由的、开放的、竞争的,适者生存,与封闭的、“忠君”的封建社会截然不同。也就是说,75%居住在城市的人口(马来民众占多数)已经脱离了被视为“巫统后院”的乡区民情与民心,他们的脑袋也换了或正在改换。这就是今天海啸的社会基础与源泉,其中的“少壮派”(年轻一代),思想包袱最小,活力最旺盛。这是其一。
其二,今天社会分化的深度与广度比任何时候都大,所波及的社群范围极广,连以巫统马哈迪为首的“长者”也转化为冲击掌权者纳吉政权的反对党一员。安华早20年前已经“落草为寇”,马哈迪与安华在打到“国家盗贼”的基础上联手。外加伊党一分为二产生的诚信党。
其三,号称中庸派的“G25”马来精英几年来一贯坚持站在与巫统掌权者的对立面,他们的社会定位属中产阶级。柔佛苏丹、玻璃市王储以及其他各州苏丹乃至于马来统治者理事会和元首,都同声斥责查米汉之流的极端主义。简言之,马来社会从上到下,从富有到老百姓,从当政者到非政府组织,从宗教界到政经文化界,分化规模之大、范围之广、人数之多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民间情况如何?有一个现象能说明问题,就是“马来夜店”(嘛嘛档)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大城镇出现。这些清一色由马来老板经营的店面,入夜亮起五颜六色灯管,有些还树立起“大萤幕”,放映电视节目,顾客也清一色是马来兄弟,不过午夜不打烊。你说他们谈话的主题是什么?肯定不再是“甘榜冠军”那老一套。
另一方面,在偏远的马来甘榜,年轻一代都移居到城镇去了,成了城市人了,留下者面对著马来甘榜的破落现象。这部分马来民众长期浸润于社会分化激烈、矛盾激化的城市中,脑袋肯定换了颜色。
通过努力实现历史
与1920年代相比,今日的王室与前朝精英属于正能量,担当冲锋陷阵者为年轻一代,当朝的掌权者却成了万夫所指的负面人物(长老派)。“少壮派”与“长老派”虽有所调整,但两个对立的阵线却基本相同。由此可见,被围困的当权派被大选海啸拉倒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历史是公平的,可能转化为现实,必须通过人的努力和奋斗,规律性(必然性)不会自动到来。被一马公司丑闻紧捆著的纳吉政权,其命运端赖希盟是否能化解成员党间的成见,寻得最大公约数,团结成一股势力;是否有足够的前瞻性与胸怀和决心,把主力军的“少壮派”吸引过去,形成一个有活力的强大“清除国贼”阵线。历史上有过自身“不争气”、“功亏一篑”的情况发生,巫统之所以至今不倒,原因在于反对党不成气候,并非巫统强大,此情此景不应再重蹈覆辙了。
奉劝政坛的好汉们,请翻开历史,重温历史,虚心吸取教训,迎难而上,掌握主动,去夺取胜利。胜利属于捷足先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