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距离1997年金融风暴整整20年。马来西亚从烈火莫熄以降的政治改革运动也走了整整19年,烈火莫熄公主从一个大学生,到今天已经是两届国会议员。但是,马来西亚依然没有完成政党轮替。
我们须先了解为什么要政党轮替。政党轮替是评量一个国家政治民主化的重要标准,政党轮替还要和平轮替二次,才算完成民主化。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以为州政府有换过,马来西亚就算是已经民主化,因为州政府在我国政府权力分配中被严重压缩,只能类比其他民选国家的市政府换人做,但不是总统/首相换人做。
当然,这几年有人开始在谈民主不民主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民肚子饱不饱。问题就在于,一个不完全民主的政体,是会戕害个人权利、侵占私人财产、不能保障个人权益的政府。所以,没有选举、民主化,只谈整体经济好不好的国家,依然会有“被失踪”的案件发生。一个没有办法保障个人“不被失踪”权利的国家,吃得再饱再好,也是一个行使极权的威权政体。赚得盆满钵满,也还是要提心吊胆。
推动大马民主化
因此,推动我国民主化是一个重要工程,不只是确保每一个人的政治权利,免于恐惧的自由,也是透过民主选举机制,确保经济、教育、文化等领域有不同想法竞争的一个过程。当然,民主不是百分之百完美的机制,只是相较之下比较好的一个治理机制。
那么,为什么其他国家选举换政府好像如家常便饭,而我国在野党从1998年烈火莫熄以降尝试了20年却毫无效果?实际上,更早在1990年全国大选,就已经出现第一次政党轮替的机会。
当时,东姑拉沙里领导四六精神党,这一批从巫统分裂出来的领袖与其他在野党结盟,曾经撼动巫统政权,但在投票日前夕,败在有人替东姑拉沙里戴上一顶原住民十字帽,而且斗大的照片刊在第二天的《马来西亚前锋报》封面。
八年之后,因为亚洲金融风暴引发的巫统党争再次撕裂执政党,马哈迪是靠著华裔选票稳固政权;2017年的今天,巫统再一次分裂,而且,带头的就是马哈迪。我们或许不认同他执政22年的种种,但端视今天的时局是不是政党轮替的契机?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时机。
矛盾的决定
问题在于,与一位曾经打压民主进程的政治人物一起追求政党轮替,是个看起来极不协调甚至矛盾的决定。
环顾世界,我们是否有不流血,靠选举和平换政府的先例可以参考?答案是有的。无独有偶,这两个案例,都是在执政半个世纪的威权政党严重分裂的情况下,促成第一次政党轮替。他们也在政党轮替第一次之后的两届选举完成第二次轮替,成为所谓的正常民主国家。这两个案例,一个是墨西哥,一个是台湾。他们在同一年,即2000年出现第一次政党轮替。
墨西哥的革命制度党从1929年上台,一直到2000年下台,执政71年。若从国民党政府自1945年开始治理台湾算起,也在台湾执政55年。若从1955年自治选举开始计算,巫统已经连选连任做了62年的执政党。
墨、台在2000年同时出现第一次政党轮替,有几个共同点,第一个即执政党分裂,而在野党团结。
相较之下,马来西亚的情况有点吊诡,大家普遍认为,目前分裂的是在野党,2008年大选之后才组成的民联在2015年6月破局,伊党与巫统愈走愈近,主张与其他在野党合作的伊党领袖成立诚信党,进而产生现在的希望联盟。但是,大家别忘了,巫统也正在经历分裂,出走的除了沙巴的沙菲宜,半岛这里还有马哈迪、慕尤丁和慕克里兹。
2000年台湾大选,曾经是国民党籍的前总统李登辉决定支持脱离国民党参选的宋楚瑜,结果造成国民党支持者大分裂,民进党才有机会在简单多数决的选举制度下,靠不过半得票赢得总统大选,但往后8年民进党并没有掌握立法院多数。
2000年的墨西哥大选,革命制度党的领袖分裂出走成立的民主革命党已经11岁,做了61年反对党的国家行动党在原执政党选票基础分裂的情况下,第一次赢得大选执政。
另外,研究台湾与墨西哥政党轮替的学者也发现,改革议题或经济议题成为竞选主轴有助促成政党轮替。若大部分选民愿意回应在野党的改革呼吁,政党轮替势必发生;在2000年的墨西哥,在野党则呼应了选民对经济课题的重视,促成轮替。
人民需做出选择
环顾世界,没有其他国家可以像墨西哥、台湾那么幸运,透过选票和平换政府。目前的马来西亚,绝大部分人也当然是希望可以和平完成民主化,那么回看他国的历史,我们正处在历史上第一个重要机遇。若我们承认马来西亚的确需要政党轮替,那么我们必须选择的只是要或不要把握这一次的机会而已。
促成政党轮替,已经是我国民主化最重要但却始终无法跨过的一关。如果第一次政党轮替的代价是必须要与出身巫统的领袖合作,才有办法开启接下来的民主改革议程,这条路走或不走?
当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人往台湾观光,惊叹台湾的文化创意,一批又一批到台湾求学的青年享受一个尊重人权法治的社会,我们又是否知道2000年的政党轮替为台湾开启了怎样的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