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华教)来说,二十一世纪千禧年并不是好的开局之年。一直以来,种族政治威权压迫对华教发展的险阻和刁难远远大于国内在纷争而造成的华教困局。
吊诡的是,千禧年开局之际,当国内政治风云变革,两线制雏形初现,外在大环境正兴起学习华文热潮,成为我国华教百年一遇的发展契机时,华教组织内部、组织与组织之间却争纷不息,令华教陷入危境!
就在这时,尊孔校长潘永强博士在2015年11月23日全国华文独中校长交流会上,击起一道闪光:“华教未来发展需要全面性、制度性和系统性的方向来推动,而非如现在零零碎碎的填补;这种零零碎碎修修补补的调整,已不符实际需要,独中必须要推动有方向感,有目标性,有世界观的全面教改;独中学校发展规划必须要有核心理念、观念及观点。”
循人中学校长曾贤瑞则有感而发:“独中教育已经落后了20年!”
兼顾华小国民型中学
华小的日子也不好过,处境艰危。师资严缺过千,年复一年。执政华基政党如影随大家长,年复一年作出镜花水月般的承诺,而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就在今年12月4日教育当局竟然大言宣布国民学校单就今年则有5千位超额合格受训教师守家待聘(东方日报12月5日),谁能相信这不是践踏教育平等人权的种族歧视政治?
由于地理人口迁徙,偏远地区微型华小正面临关闭厄运;另一边厢人口密集地区华小学生则如沙丁鱼般挤在一起上课。这种两极化的教育怪胎,除了无良政客外,谁能相信这不是因种族歧视政治而刻意制造违反教育教学原则的所谓“行政指令”?而华小却意外地在近5年来减少了5万学生。
数据显示,1962年以来,每年有超过80%华小生报读华文国民型中学和国民中学。今天,由于“考试准则偏差”导致这些华裔生不愿意报考SPM华文科的窘境;国民中学则面对不考华文科或“没有华文老师”而开不成华文班的危机。
有忧患意识的老师悲观地感叹:再过十年,国中(包括华文国民型中学和国民中学)的华文教育将会“自然休克”而变质,甚至式微!
我国华教面对的是何等深重之危机!
另一方面,我国社会90%非华文独中生早已成为今日华裔社会的主流。他们的行为、政治观、人权观、所接受的教育知识、教育观,尤其是“华教观”,早已成为华裔社会的主流思想。然而,不幸的是,“华教人士”除了歌颂独中“丰硕成果”外,几乎忽视、忽略了对华文国民型和国民中学华裔生的关怀,沟通和对他们思想行为的深切关注。排除了这90%华裔社群,华教还能走多远?
经过两个世纪血汗艰辛的迂回发展,前人留给我们的,本来是一体的华文教育。只因为种族政治当道,自1962年过后,我国华文教育被挥刀切成华小、独中、华文国民型中学和国民中学华文班四个板块,分而治之,方便分而“制”之,伺机食之。
而我们的华教堡垒董教总因为发生“你死我活”的内斗牵动整个华团和华教组织,至今仍然气喘淌血,人心正在漂散!
过去数十载,正是因为独中标榜“三语并重”只是一个空洞口号,我们一直在独中语文教学问题上争论不休,既浪费了我们有限资源,也使到独中为了生存和发展,因应地理政治经贸环境和社会需求,各行其是,各自为政,与独中“四大使命、六大方针”渐行渐远。
在《胡万铎评传──六十载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奋进史迹》一书中,我曾说:“独中从一开始就有相对办学自主权。很不幸的,在这样一个多元种族现实环境中,在民族教育和意识形态偏误下,独中却不自觉地掉进另一种形式的单元教育陷阱里去…孩子长大了,终究要生活在这个多元种族国家…就必须掌握双语。唯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突破独中多年来的办学瓶颈。”
早在六、七年前,《亚洲周刊》有一篇报导,即便是在中国,就有相当于美国总人口的3亿中国人民在学习英文。最近,中国举行了全国小学生生活英语团队比赛,我们赞叹这些小学生在台上的正腔流利英语,在台下接受访谈时的正腔北京话。
整合华教发展此其时
在美、英等西方国家,也正在鼓励和推动在籍学生修读华文。他们正在顺应大潮流,要与世界接轨。无庸置疑,21世纪,是英文华文并驾齐驱的世纪。在马来西亚,双语教育正悄悄兴起。
我们都说,董教总是华教的统领机构,但它所自圈引领的只是独中,却自我丢弃其他“三个板块”,对这“三个板块”,显得苍白无力!其实,华教“四个板块”都是一个互相依存命运共同体,失去任何一个板块都会对华教发展造成极大伤害。
中华文化的核心是包容、开放、吸纳进而融合。正因为这种文化特性,上下五千年,中华文化展现其强韧生命力,丰富的文代内涵。
风风雨雨半个世纪,分而被制之的华教“四大板块”,只能在国家教育主体政策边缘踟蹰徘徊,间而微弱地各自做些碎片式的探讨、呼吁、争取、修补与调整。它的成效,也只能是碎片式的,甚至是零片式的。如此下去,除了人为刀俎的“四块肉”外,华教还有前途吗?我们能把华教未来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吗?
探索我国华教未来四十年大方向,大整合,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