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前年小中风,总算康复:生活不但可以自理,亦能自行开车外出。唯思虑年纪毕竟大了,日服的三高药方,都交妹妹处理,提前准备。不久妹妹大病一场,我原是备用,唯有转而应急看顾。
年近八十,整体状况,还算及格。可是,细心留意,身子确实日渐退化中:日夜不分,睡眠减了,记忆短了,胃口差了,手脚也不比以前硬朗。记得那天傍晚,他突然说:厨房有三个芒果,我没力削了。
后来回想,显然那是一道提前的警示,愧疚我们没有放在心上。日子如常而过,可是原先称心的状况不再如前。新年前父亲洗澡时跌了一跤,浴室里再站不起来,召唤救护紧急送院。意识开始显得非常紊乱,病房中他说被绑到泰国。
正月杪转到吉隆坡一家私人医院就医,诊断发现,病情恐怕关系血钙偏高。层递扫瞄,深入检测,再经活检,陆续送到的,不仅尽不是好消息;最后确认的,还是属于罕见的一种。
顾及耄耋之龄,斟酌再三,咨询多位医生的意见,我们兄妹仨接受主治医生药份减半的方案。开始著手化疗那天,不知怎样,父亲手机接通一个家乡的记者,说独居在家,七八人围殴他;结果惊动记者连夜联系了我。
原本活得像一条龙,如今只能躺在病榻中。应当高高兴兴的农历新春,自然全没了。自除夕前到年初一,仍然进出医院探病。留医折腾三周,那个晚上他用英语说:Final Decision,一定要出院。
但是,前路漫长,哪有最后呢?出院之后,转到安邦继续疗程;间中居家看护,多是两个妹妹劳累。我上下两地,出力不多,越是神伤“父母之年,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只是岁月的定律,恰似春夏秋冬,本来如此:谁也躲不过,生老病死。总有一天,会被报读这一门人生学分必修科的第三课。说是这样,一旦仓促遭遇,仍然措手不及,怕读不好,没有领悟。
幸运的是,身处艰辛之际,先后幸得李德威医师、胡瑞明医师、翁诗钻医生、马汉顺医生、林斯敏医生帮忙;还有众多贵人和天使的雪中送炭。我们一家皆为“医者父母心”感动之馀,也不得不相信,父亲行善,确有大福报了: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