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马六甲中华大会堂在筹划“全国华人文化节”期间所制作的文化书法墙的四幅作品中,其中一幅由已故马六甲书法家王毅坚老师所书写的对联内容如下 :
人间富贵花间露,
纸上功名水上沤。
沤(ōu),指的是浮在水面上的水泡。
这副对联,乃出自于明代著名状元诗人罗洪先之笔。其内容是在告诫人们,世间的荣华富贵,与不实际的名望,就像花间的露水,水面上的泡沫,虚而不实,顷刻即逝而不会久留。倘若我们看破这玄机,一生中只需尽量做好自己的本位工作即可,何必苦苦去营谋奢求这些华而不实之身外物呢?
近阅报章,获悉沙巴有两位当官政党人士,枉顾早些时候其党中央指令,即党员身负官职之时,不得接受任何勋衔,他们在未通报党中央的情况下,私自接受了州元首所颁赐的拿督头衔。此举引起了党中央内部的批评与纪律纠察,对其辛苦拼来的高官要职与政治成果,或会造成某种程度上的负面影响。
当事人给予党的解释是,对州元首颁发的头衔,若不接受的话会有“却之不恭”对元首大不敬之忧,故解说他们是逼于无奈才接受的。这也让我们想起,该党数年前在马六甲,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例。
凡了解我国敕封程序的人都清楚,倘若无意接受统治者封赏官爵称号的话,一般上只需在获知喜讯之时礼貌上婉拒、不签署受封同意书,尊贵的统治者基本上是不会“强人所难”, 硬要他们接受的。两人这番解说,也让人们想起广东人讲的一句颇贴切谚语,“牛不喝水,焉按得牛头低 ” 来。然而该事件的是与非,乃该党的内部问题,是我等外人实在是不宜妄加评论的。
被誉为“隐逸诗人之宗”、“田园诗派”鼻祖的晋朝田园诗人陶渊明,就是一句“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富贵不是我所期望得到的东西,而如天帝居住的琼楼玉宇也不是我所能够盼望得的),在不为五斗米折腰情况下,洒脱的挂冠而去回乡种瓜。因他视荣华功名如粪土,故其高雅情操长为后人所赞颂。
不久前,我在社交平台读到一则贴文,当事人是一位年长的“拿督局绅”,他苦诉被朋友骗,车子换了数百令吉新轮胎后,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在这课题上,我们清楚看到的是,一个人身上的勋衔,对我们而言,到底是一种“荣耀”,抑或在某种落魄情况下,成了我们的沉重负担?
因为在大马,当某团体或活动需要找人赞助的时候,习惯上都会以有头衔之人先行“开刀”,作为劝捐的首要对象。另种情况则是,某人若喊穷,充其量人们只会说"某人唔掂经济上不行了"而已。若是带有头衔者喊穷,流言蜚语就不一样了 : “连某某拿督都会唔掂?!” 同样的情况下,多了个头衔,人们论述的句子中,就多了“问号”与“惊叹号”。不同之意识形态下,人们对有头衔之人的看法,基本上都会比较苛刻且有差异的。
道家全真子丘楚机所著 “莫愁诗” 里头写道 :
衣食无亏便好休,人生世上一蜉蝣;
石崇不享千年富,韩信空成十面谋;
花落三春莺怨恨,菊开九月雁悲愁;
山林幽静多清乐,何必荣封万户侯。
石崇为富而死,韩信因功而亡。人一生中,生活清淡简单、衣食无忧就好,一旦多了富贵头衔,就会“钱伤脑筋名伤神”了,甚至或遭害命也不一定。耆老之年,当精神体力渐渐进入不济之时,我们或才能看得通透,咸鱼白菜也能好好味,又何必苦苦去追求水上之沤的短暂功名,或是好像花间露水遇热即逝之荣华富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