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我读到一则《法新社》的新闻,关于韩国某个民间组织推动在亚洲各国竖立纪念“慰安妇”的雕像,控诉日本在战时对韩国妇女进行的迫害。报导称,这项计画将由新加坡开始。相关人士甚至表示该组织已与新加坡当局协调过,雕像将可能在3月竖立起来。
读此我一肚子纳闷,脑海立即浮现两个疑问:第一,怎么可能?第二,要竖在哪?
稍为对国际关系有概念的人都知道,没有一个国家会接受这种政治议程鲜明、且由民间组织发起的跨国提议,更何况是新加坡这个功利主义挂帅的国家,更没有必要卷入日韩之间的冲突。在新加坡,要竖立起一个跟历史人物或事件有关的纪念雕像,首先必需政治正确,符合国家利益且有利于当前政策的推动,或有实际的功能与作用,以及有相对充份的历史条件和社会基础。地点的选定也有许多考量。
果不其然,约一周后,新加坡文化、社区及青年部正式否认曾与该组织进行过协商的报导,同时也声明新加坡将不会允许“慰安妇”雕像的竖立。此事就此打住。
然而,竖立在首尔市中心的“慰安妇”雕像,事实上非常有意思。想想这个画面,就感受得到这是多么直接而不失创意的控诉:没有笑容的少女,穿著韩服,赤脚端坐椅子,双手覆盖双膝,一只蝴蝶停驻在她的肩上,而她的双眼直视著正对面的日本驻韩国大使馆。少女身边有一张空著的椅子,可供人们与雕像并坐留影。
韩国人对“慰安妇”这个课题的讨论很值得讨论。韩国学者的研究指出,该国在日本入侵、殖民与统治的过程中,长期处在受害者的氛围里,被浓烈的被害意识包围,于是“慰安妇”的历史伤痛便成了民族集体记忆的重要环节。但事实上,“慰安妇”的历史是尘封了将近半世纪以后,迟至1990年代才被提出的。
此后,“慰安妇”课题被上升到一切对日指控的证据。韩国人对有关“慰安妇”话题的反应,表面的叙事站在女性身体受残害的立场出发,实际上是全民被害者意识的极致化。韩国女人被施暴,受戕害的却是韩国男人的尊严。这是以男性为中心的民族主义。
因此,“慰安妇”常常只是一个被召唤的名词,在“被需要时”充作激发男性自尊心和激怒他们的手段。“慰安妇”的话题不断被韩国人提出,每当两国关系紧张,或爆发重大争议时,它便适时介入,作为控诉日本最现成的利器。至于它本身关于战争、(性)暴力、压迫、性别、男性霸权、历史叙事的这些面向,却没有真正被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