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将近20年的漂泊生涯,也有很丰富的搬家经验。
大学时期一直住在宿舍,虽然每年,甚至每个学期都得搬动一次,但当时限于经济条件,“抽中”宿舍已属万幸,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最早一次在外租房是上研究所的第一个学期,因为地震的原故。1999年921大地震当时,我在震央埔里。是年夏天大学毕业后,我从台北南下埔里。当时我把书本打包了送去货运,自己抱著电脑主机和硕大的萤幕去搭客运。为了不要多花计程车钱,找了好朋友一起搭236公车,一人一箱从木栅坐到台北车站,抱著箱子穿过熙攘的新光三越再行到台汽西站。这部电脑后来一路陪伴我写完硕士论文,鞠躬尽瘁。而今回想还真佩服穷学生的无穷毅力!
我从都会台北来到山镇埔里,深吸了一口气,期许未来在这里静心读书。不料才住进宿舍一日,当晚凌晨即发生了百年一震。
由于学校建筑严重受损,全校师生北上借读台大校园及政大国关中心。我回到母校政大附近租了一间雅房,打算住一学期复返。其时全台馀震不断,但相对于中部震央地区,台北一派盛平,惟我心有馀悸,每有动静,犹自惊吓不已。当时瓦砾下还有生命迹象,搜救队伍不分昼夜抢救,但死亡数字仍持续攀升,而我在抑郁中坐等复课。那一次分明,我与死亡擦肩,深刻体会灾祸无眼、生命无常,不是聪明才智学历地位财富权力决定得了的。
台北居大不易,为了省房租,我和男友考虑同住,用一人的研究生津贴缴交房租,另一人的作生活开销。于是我们决定结婚,在2000年初,趁返马做田野期间抽空去公证。当时没有想太多,结婚对我而言是爱情的事,非关未来或前途。朋友们觉得我“冒险”,赠我“勇气可嘉”,边祝福,边担忧。
为了同住而结的婚,婚后却长期不同住一起,甚至没能在同一个城市,乃至同一个国家生活。从地震算起,此后多年,我们共同地或分别地展开漫漫无绝期似的迁徙生涯,在台中、台北、怡保、吉隆坡、澳洲、新加坡等地居住过。如今细想,我便是在这些城镇之间、国家之间、洲与岛屿之间,看尽城市百态,尘世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