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耀夫妇的女儿李玮玲,是新加坡国立脑神经医学院院长,专长小儿神经医学与癫痫。55岁的李玮玲至今保持单身,老爸李光耀曾谈到新加坡生育率太低,有1/3的男性和女性是单身,“我女儿是其中之一,我能怎么办?”
李玮玲在2009年3月在新加坡英文媒体《The Sunday Times》的专栏,首度透露父母亲终生不渝的爱情故事。8月,她又写了一篇专栏〈很难接受所爱的人受苦〉,陈述自己与父亲对母亲卧病在床的不忍与痛楚。《天下》过后取得新加坡报业控股集团(Singapore Press Holdings Limited)授权,摘录其中精华部分。
我从梦中醒来。看看手表,凌晨四点。
我想记住这个梦,于是立刻起床写下来。在梦中,我好像同时在家、又在某个陌生的地方。突然间,一只怪物出现,要攻击我。我和怪物搏斗,但它的力量愈来愈强大。我不出声,也不觉得怕。
妈妈出现了。她默默走向我们,不屑地挥挥手,妖怪旋即夹著尾巴跑走了。
这就是妈妈处理问题的态度,毋须赘言冗行,只是沉默有效地做事。就在那时,我醒来了。上楼去母亲的房间看她,她睡得很安详。
我看过一份研究,说外表会影响人的第一印象,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有的人会彼此偕老,维持长期关系。承诺是维系这种关系的重要变数。
我的父母就是这种特别的关系。他们当然不是一见钟情,他们互相吸引的地方,主要也不是外表,而是个性与知性兼具。
他们不只是情侣,更是挚友。他们从不去计算谁在这段关系里付出比较多,他们是无条件的相爱。
母亲2003年第一次中风前,生活以父亲为重,照顾他的每一个需求。中风后行动不便,母亲显得格外脆弱。此后父亲的生活重心就放在母亲身上,即使当时他担任内阁资政,工作繁忙,在安排自己的工作计划时,一定会兼顾母亲的需要。
他照顾她的健康,强迫她每天游泳运动,并且监督她复杂的医疗用药过程。他一天会替她量几次血压 ,直到我找到陈崇铭医师,陈医师发明一种血压计,可以像手表一样戴在手上。隔天,陈医师来家里拿手表血压计,分析血压纪录,母亲还跟他说:“我比较喜欢让我的先生替我量血压。”
母亲第二次中风后,卧病在床,无法陪父亲出国或参加社交活动,父亲每晚回家,都会花一两个小时陪母亲,告诉她一天生活,并大声朗读她最爱的诗给她听。
父亲把又厚又重的诗集放在一个大型乐谱架上。有一晚,他在朗读时睡著了,猛然往前一点,撞到金属做的谱架,脸上多处擦伤。他骂自己不小心,还是继续为母亲大声朗读。
一见钟情固然罕见,通常也难持久。我父母的爱情也难能可贵,他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美满的婚姻持续超过六十年。
但他们从来不公开示爱,连在私底下,也很少拥抱、亲吻。母亲第二次中风后,我第一次看到父亲亲吻母亲额头安慰她。他们似乎不需要用戏剧化的肢体语言来表达爱情。
他如此悉心照料母亲,我对他更加崇敬,因为在过去那痛苦的两年多,我亲眼目睹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奉献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