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是可放心依赖的感受,惟过去历史无法抹去的痛,以及未来无法掌握的局势所交织之下,不少大马华裔对于身在马来西亚这片国土,是既没安全感又没归属感。
特别是近来接连发生大马歌手在海外竞赛,脱口说出“祖国”惹来大马华裔网民挞伐,以及华教分子就教育部明年将在国民型小学第二阶段(四年级)马来文科目中,纳入爪夷书法介绍单元作为趣味语文鉴赏,而极力提出不认同看法。
本期《东方热话》邀来本地书法艺术家王嘉堃和隆雪华青团长谢光量,一同透过上述“祖国论”及“爪夷书法风波”探讨大马华裔不安全感问题。
王嘉堃认为,大马华裔不安全感可追溯到历史层面,英国人于英殖民时期落实“分而治之”政策,埋下大马各族间的心结,当然这已是过去的事,最重要是胥视后来的蜕变,现在这代该如何教育下一代。
谢光量表示,大马独立60多年,常纠结在“种族政治”,包括一些种族间的不公平待遇,特别是70年代开始的新经济政策(NEP),即是以肤色主义(colorism),而不是需要基础(need based)来做出优惠分配。
“我认为要改变,就得从国家经济政策著手,若这政策是根据需求基础出发,如设定个标准,即经济能力不达标群体为贫穷人士,皆可享有政策下的协助,会更公平。”
谢光量说,中国近几年来迅速崛起,经济成长惊人,受中国软实力的影响,大马华裔见海外同胞优越也心生骄傲,认为根之所在称其为“祖国”。
对他而言,大马才是“祖国”,反而别扭的“祖籍国”更像是政治词汇,为达到与中国经济或政治连贯目的而创的词汇。
王嘉堃分享,本地诗人兼散文作家彼岸曾有一作品《三个祖国》,内容声称大马、中国和诗的国度都是其祖国,然而这是较为感性的比拟,故“祖国”属个人定义。
“我曾在飞往中国的机上,听见中国籍航空人员对我说‘欢迎回来’,可说亲切感十足,但还不比返航时那句‘Selamat pulang ke tanah air’(欢迎回家)来得温馨。”
因不了解而排斥友族文化
王嘉堃透露,本身是国中毕业生,身边不少友族朋友,不曾感到被排挤,反倒发觉有些独中毕业生因不解,而十分排斥友族文化,然而相处后其实会发现,友族是相当友善的。
谢光量补充,独中学习环境清一色是华裔,华小到独中,再到台湾或中国留学,身旁接触都是华裔,自然会对友族感到陌生,这是华社值得探讨的。
他表示,爪夷书法目前多为撰写伊斯兰教相关书集,结果引导他族刻板印象,认为爪夷文等同于伊斯兰教义,但有多少人真正看过教育部相关的课纲才来评价呢,或教育部未做好准备就把决定公布,掀起两极化讨论,故整体的事态,很多部分都处于不明确。
王嘉堃补充,身边有教会学校毕业的朋友说过,在读书时学过爪夷书法,而且是一位牧师教导的,可见该文字或语言体系,不与宗教有著直接关联。
他说,回首60年代,老店招牌都有爪夷文,当时各族人们仍悻然地接受,反倒比现今社会更开明,爪夷文早已到处可见,为何就不能敞开心胸,多学一门文字有益无害。
“因教育政策,大马华裔从小学习华巫英三语,又掌握不少方言,成了我们的优势,也令海外华裔羡慕,语文学得多,究竟是亏或赚,难道我们不清楚吗?所以应拿出远见。”
他认为,部分华社不爱惜自身文化,还声称传承5000年中华文化,却从没接触过书法或创建有利于本地书画家们的平台;若自身民族文化坚强,也不用担心被别的文化侵入,反之将其同化,成为自己一部分。
他感慨,许多人也不了解中文书法及爪夷书法区别,便开始评论,其实中文书法使用毛笔属于软笔书法;爪夷书法使用硬笔属于硬笔书法,惟前者可变化性大于后者。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网民不仅一概而论,甚至有人提起,学习高度抽象的甲骨文,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谢光量比喻,“认识”如众人皆知手机为何物;“学习”如了解手机零件组装,民众须搞清楚这两点区别。
“我费解,网民的评论并非是理性地提出反对理由,更多是嘲笑爪夷书法为‘豆芽字’,我从不鼓励透过矮化他人文化自抬的作风。”
塑造多元融洽环境 勿闭门造车
王嘉堃表示,华裔排斥友族的心理,多数是受到家庭和教育的影响而产生的不解,故学习和成长环境相当重要。
他强调,家庭和校园该塑造个多元融洽环境,而非闭门造车,他表示,过去当中国人问他是哪里人,他都是直截了当表明是,“我是马来西亚人”。
他呼吁,华裔应多了解自身文化,给予自我肯定最重要,别为迎合任何一方而放低自己的民族主义(Nasionalisme),成为他族轻视对象,思考如何强化自己的民族,更远胜担忧遭他族文化侵略。
谢光量同样认为教育很重要,指过去老一辈收看国营电视台,每逢晚间7时朗诵可兰经时,便会转台,实质这只是种祷告,但此举却潜移默化地影响著下一代。
他说,纵然换了新政府,但大马华裔的思想还是没变,华社的“受害者情节”颇重,筑起高高的围墙,如今就端看新政府的每个举措,能否促成各族更为和睦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