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杂食人口为多数的社会,谈现代人是否应该吃肉就像谈一个敏感话题,因它触及许多人视之为个人选择的饮食习惯,旁人无置喙余地。
但是,今日全世界每年有数百亿只我们称之为“农场/经济动物”的鸡猪牛羊等,为给人类食用而遭受无尽的囚禁与屠杀之苦,这情况不得不让我们反思食用动物行为是否正确?我们是否有权为满足自身利益,而让无辜动物受苦?
相比起人类,动物显得异常弱势。无论人类对其做出任何举动,它们都无从反抗。
若我们认可强势人类,有权为满足自身利益而利用弱势动物,那我们是否认可资本家剥削工人?因后者是弱势的无产阶级;认可以异性恋为主流的社会,对同性恋投以歧视眼光?因后者是社会中的弱势少数;认可白人奴役黑人?因后者社经地位不如前者;认可父权制毋庸置疑?因女性的拳头天生比男人小。
若以上例子皆难以认可,却唯独认可强势人类可为满足自身口欲,而囚禁、宰杀弱势动物,那我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物种主义者——偏重自身物种利益,甚至因此而造成其他物种利益受损也无所谓的群体。这种独尊我族的主义,跟种族和性别主义,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异,因为无论是肤色、性别或物种,皆非一个生命体可自主的选择。
个人的物种主义倾向为社会环境所塑造。在我们小时还未意识到动物受囚禁和屠杀之苦、还未学会做利用动物的伦理思考前,就被周遭亲友长辈的饮食习惯和广告推销给影响——纯粹把动物视为商品、食肉营养补身、食肉是我们的传统与文化等观念。我们从上接受食肉文化的灌输,并透过行为之实践,强化了这文化的生命力,再将自己当成传播媒介,把这文化传承给下一代。一代又一代,一圈又一圈(生活圈的扩充与相互交涉),食肉被视作传统文化于焉成形。
今日我们难以看见动物的饲养和屠杀情况,因这些画面有意地自我们日常生活社区中隔开。看不见、听不到,足以降低我们对动物遭遇同情共感的能力;反之,在日常生活常见的猫狗,让我们难以吞食下肚。但无论是猫狗或鸡猪牛羊,跟人一样,都是有感受能力和情绪反应的生命体。我们都是大地母亲的孩子。
为满足愈增杂食人口,愈多动物因商业目的而在工厂化农场内被制造、囚禁和屠杀。如果动物诞生之目的,就是为做屠杀之用,那生命于它自身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即使我们不确定动物是否意识到生命意义,但单凭它们的血肉之躯跟我们一样,能感受到一切加诸于其身上的痛苦与折磨,就足以让自诩为万物之灵,拥有文明和道德的人类停止一切使无辜动物生灵受苦的行为。
今日拒绝食肉,非因蔬食能减少二氧化碳排放、有益身体健康、无肉轻食是一种时尚潮流等,这些都只是无肉饮食带给我们的额外福利。
拒绝食肉,是因我们意识到平等可以从人扩及到动物身上。当弱势身份不再是受剥削压迫的理由,一个无暴力、更全面落实公平正义的文明社会,也有望诞生。
生命值得我们珍惜,残忍亦非人类天性。拒绝血腥屠杀,除了有善待生命的积极意义,也是给自己打开另一扇看待生命窗口,重新认识生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