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拉越巴南的故事还未结束。巴南巨型水坝兴建在即,我们于5月10日至17日到巴南展开一个星期的拜访。我们足迹遍至巴南上游,踏足许多人烟罕至之地。
第三天,我们使用“山大王”(运载树桐的巨型卡车)道路深入腹地,数小时车程之后,抵达一个名为Apau Nyaring的村落。
当地乃本南人之村落。举目望去,屋子简陋残破,可能少人到访的关系,村民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该村没电没水,只得收集雨水供日常所需,我们十余人暂住村长家,大家战战兢兢地用水,深怕用多了会干扰他们的日常作息。
下午,我看见许多孩童在村庄中央一个光秃秃的草场上兴高采烈地踢球,我随性问村长:“他们都不需要上学吗?”村长有点腼腆地回答道,因为要四个小时才到最近的学校,因此小孩需要寄宿在校园,但不是每个家长都有经济能力,因此村内许多小孩未能上学。
晚上,村民们都到村长家集合,我们准备音响与放映机,开始分享各自准备的如水坝、伐木与原住民土地等课题。含蓄的本南人,在数轮的问答环节而逐渐熟悉时,有位村民问起“如果没有身份证”,可否反对这些工程"之后,气氛才真正热络起来。
一名年纪约莫20岁,样貌机灵的青年站起来,分享了他一段看似平淡,确实瞩目惊心的故事。
他名叫Henduy Tudak。虽然是原住民,但他从小就没有身份证。这项讽刺的事实,像是个沉重的无形包袱,在成长过程中如影随形地跟随著他:由于没有身份证而迟上学、毕业后无法获取证书、收到政府机构的面谈信但无法前往半岛、过后未必能如愿晚婚生小孩……
他继续娓娓道来:“于是,我选择当个牧师,盼能够给村民一些教育,减轻大人的辛苦。也努力把福音传出去,祈求上帝宽恕我们大家的罪恶……”
属于无国籍的他,不但无法享受国家的任何福利,甚至失去了移居权与投票权等基本人权!至少无国籍难民还可获得联合国庇护,至少外籍劳工还可来去工作。幸运的,在马来西亚,有的还莫名其妙地获得了公民权。
我们决定开始收集没有报生纸或身份证个案的资料,结果村民们扶老携幼大排长龙,我们忙到大约半夜一点才完成工作。我虽疲累,但无法入眠,思索的问题是:为什么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会没有身份证?为什么当局没有派员前来登记发放身份证?为什么要村民舟车劳顿到美里市区去办证?……
第二天,整装离开前,依然还有村民带著破旧的证件前来登记,我们只得延迟出发。年轻牧师前来送行,告诉我说过后他就要动身到其它村落去布道。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举目四望,孩子们依然在兴高采烈地在沙地上踢著有点破烂的皮球。阳光依旧耀眼,但是他们的明天将会如何,又有谁去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