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许多不欣赏国阵主席的人不称他“纳吉”,而把他的名字译为“那鸡”或“那只鸡”。这样的戏谑法并非始于今日(比如马华领袖里就有街知巷闻的“蕹菜”和“酱料”),只是中文报章评马华时向来比较放得开,而在谈巫统时往往相对谨慎,所以“炒蕹菜”可见报,而“炒鸡丁”难上桌。长期下来,报章对马华的威权解构也做得较有成效。
不过这篇文章想讨论的不是这件事,只想借上面的观察为引子来说另一个关于人和鸡的故事。
话说柏拉图曾定义人是无羽毛、双脚直立的动物,于是他的同行第欧根尼就拔了一只鸡的羽毛,带到其学院中,宣告:“这是柏拉图的人。”
后来的人对这则古希腊的轶事或加盐加醋,或改头换面,生产出许多不同的版本。有的人将柏拉图替换成亚里斯多德,有的人将鸡替换成鸭,也有的人把第欧根尼抹去,变成一个柏拉图的学生,等等。从说故事的人选择的版本和他们叙事的方式中,可知道人们如何各取己需。
第欧根尼是一个活得如流浪狗一样的哲人,关于他的轶事有好多,其中一个最著名的是他与国王亚力山大的会面:亚力山大在大街上遇见第欧根尼,问是否能为他做点什么,他的回应是,闪开,别挡著阳光。
后世的人视第欧根尼为犬儒学派的宗师之一,但“犬儒”其实是个相当无辜的译名,它在现代汉语里大概只剩下贬义而失去了第欧根尼用个人生活方式质疑社会常规、蔑视权威,甚至可轻生死的实践精神。
思想家傅柯在梳理古希腊“说真话”(parrhesia)技艺的发展时,解读了第欧根尼一连串的言行,以及他与苏格拉底的渊源(第欧根尼的老师安提斯特涅斯是苏格拉底的学生兼朋友)。
他指出,尽管技巧有别,苏格拉底和第欧根尼同样是以“说真话”的方式引领他们的对话者反思自身的生命,让他们关心自己的生活方式,热切学习并自我教育(傅柯也点明,苏格拉底的教育在乎的是对灵魂的关怀)。
与长篇大论的雄辩术正好相反,“说真话”的方式多是以对话形式进行,显然古代哲人并不认为认识世界或追求真理只有一种法门。或许我们是从不同的大路小路朝罗马前进,也或许我们想要去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罗马,那么当然,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在鸡同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