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电影我接触不多,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导演,就是金基德了。从大学时期陆陆续续看他的电影,《春夏秋冬又一春》、《空房间》、《弓》、《撒玛利亚女孩》都是我极喜爱的,皆呈现了独特的美学观。看金基德的电影,观者能体会不同程度的震撼。有些极端的撕裂感受,是当年还是青少年的我不甚明了的。最近又看了一部他的旧片,名叫《时间》,另名《欲望的谎容》,再一次思考了金基德美学中的爱的暴力。

女主角担心相恋多年的男友厌倦自己的容貌与身体,在某一天突然从男主角生命里消失,去进行了一场改头换面的整容手术。半年后,女主角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的男主角面前,当然,他已不认得她了。于是他们交往,女主角一次次试探他,发现他依然深爱著过去的她。事情照著女主角的意愿走,但她依然感觉一种无可遏止的悲哀。

后来男主角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与玩弄,怀著恨意他也悄悄去做了整容手术,让女主角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已面目全非的他。悲剧还未结束,女主角的痛苦才刚开始。既然容貌已改,她已不知道到底哪个人才是他了。咖啡馆那人仿佛也是,大街上闪过的身影仿佛也是,在海边照相的人仿佛也是…她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失望。她把男人带回家,在发现不是她找的那个人后又把男人赶走,每个敲门声都让她的不安升温。接近尾声的一幕,女主角飞快地追著一个看似是他的人,一声尖叫,那人倒在罗里车底下,血泊中,这或许就是他,但他这次已血肉模糊,无法辨识。

在这部电影中,金基德除了一贯探讨爱的刻度,还思考了韩国社会日益普遍的整容现象。容貌能够依自己意愿进行改变、修整、美化,这当中多少带有虚假的成分。但回想起来,城市中来来往往摩肩擦踵的人们,谁不是渐渐地戴起假面?当人们发现真面目使人受伤,假面就成为一种保护自己的习惯。

回到了电影主题,容貌在爱情中是否能够抵挡时间的流逝?当然不能,除了说谎。话说回来,容貌在爱情中是否真如我们想像的重要?与其说是爱得深,倒不如说是欲望得深。爱与欲望,是两生花,在爱中人无私,在欲望中人自私,这大概也是常理了。

但在现实生活中,爱与欲望无时无刻都被划上等好,寂寞的恋人因为不愿面对失去,而更用力地紧握。就像那个在海中丢失物件的人,他在船身刻上无用的记号。船随海漂,人随无常转,变化本是常态。

网上看影评,有人说:“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这句话实在太惨烈了,惨烈得让人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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