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随著最后一块无砟轨道板自密实混凝土灌注完工,印尼雅万高铁全线无砟轨道板施工全部完成,为后续铺轨贯通和全线开通运营创造有利条件。图为庆典仪式。(图取自中新社)

(雅加达8日讯)雅万高铁是中国“一带一路”在印尼的一项指标性工程,预期今年6月通车。在此之前,这项中资参与的印尼高铁项目的完工时间已经多次延后,再加上成本不断超支,日前又发生致命的意外出轨事故,导致外界质疑印尼当初与中国合作的决定是否正确。

观察人士指出,雅万高铁当前窘境凸显预算初估过于乐观,但由于印尼已砸下重金与大量资源建造,不太可能在接近完工前放弃高铁建设,这恐已让雅加达陷入“沉默成本谬误”陷阱,而即便雅万高铁顺利于今年营运,也难以立即扭转印尼民众对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负面观感。

美国之音报导,印尼政府于今年2月向国会确认,已和中国就雅万高铁成本超支的数字达成协议,金额达12亿美元(54亿1600万令吉)。印尼国营事业部副部长卡尔蒂卡表示,目前正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DB)谈判贷款条款,预估将在近几周内达成共识。

另根据制定方案,其25%的成本超支将由中国与印尼的合资公司“印尼中国高铁公司”(KCIC)的财团存入额外股权来弥补,剩馀75%则是透过贷款或债务来支付;而在贷款部分中,印尼按股权比例承担其60%的金额、中国则是40%。

《亚洲前哨报》指出,由于目前雅加达正透过KCIC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协商5亿5000万美元(24亿8200万令吉)的债务,以支持节节高升的成本,这意味著雅万高铁项目成本已达72亿7000万美元(328亿1300万令吉),其中包含60亿7000万美元(273亿9700万令吉)的初估成本、及12亿美元(54亿1600万令吉)的超支成本。

印尼智库经济与法律研究中心经济学家比马告诉《亚洲前哨报》,目前雅加达陷入两难选择,如果持续雅万高铁项目,将不得不承担不断增加的开发成本,这将为印尼政府的财政带来负担,政府还必须连本带利地向中国支付建设债务,而成本的增加意味著利息也增加。

然而,比马也表示,若印尼政府决定喊卡,雅万高铁工程将停滞不前,斥资数万亿印尼盾的成本等同付之一炬,且有可能违反印尼法律。

2022年10月13日,印尼总统佐科来到雅万高铁德卡鲁尔车站施工现场,视察高铁建设情况。(图取自Antara Foto/路透社档案照)
2022年10月13日,印尼总统佐科来到雅万高铁德卡鲁尔车站施工现场,视察高铁建设情况。(图取自Antara Foto/路透社档案照)

成本管控机制不够严谨

台湾中山大学政治研究所副教授陈宗岩表示,身为发展中国家的印尼,对于能提供巨额资金协助其建设的国家大致上都采取开放、欢迎的态度。因此,目前遇到的超支窘境,凸显雅加达跟北京当初在谈雅万高铁合约时,对支出金额估算过度乐观,显示成本控管的机制不够严谨。

陈宗岩说:“印尼应该是东南亚国家里面,非常愿意接纳所有愿意提供她基础建设资金的国家,她当然在前期的把关,我觉得应该就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再加上中国从‘一带一路’以来,其实提供蛮多的诱因跟优惠,包括可能有些像西方会要求一些国家政治民主化、经济自由化,这些(指中国)几乎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所以导致可能一开始在谈这个合约的时候过于乐观,但是后来可能包括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成本都不断地被追加,然后(导致)愈来愈来沉重的负担,然后再加上疫情也导致(印尼)国内的经济受到影响,也就是印尼可能也会(因此)陷入很庞大的债务。”

不过,陈宗岩也强调,不是仅有中国“一带一路”才会导致发展中国家出现债务问题,其他先进国家的经济倡议也有可能让合作国出现类似的纠纷,但是中国似乎较少对其进行周全的风险评估,这容易导致接受“一带一路”贷款的国家财务负担沉重。

对于雅万高铁的财务困境,部分观察人士抱持悲观态度。他们对《亚洲前哨报》示警,印尼政府恐已掉入“沉默成本谬误”(Sunk Cost Fallacy)的陷阱,也就是不敢停止已经砸下重金和大量资源的雅万高铁,只能继续增加损失。

佐科视为任内重要政绩

报导指,雅万高铁对于中国和印尼来说都很重要。对于印尼而言,它连结首都雅加达和第4大城市万隆,通车后预计两地车程时间将从3个多小时缩短至40多分钟,更可望缓解雅加达的交通堵塞情况,促进区域平衡发展。

对于中国而言,它标志著中国高铁首次全系统、全要素、全产业链在海外落地的项目,开通后将成为东南亚首条高速铁路。

不过,雅万高铁命运多舛,虽然原定2019年下半年就可完工,但受到疫情、土地征收及环境争议影响,完工日期延至2023年。

此外,雅万高铁还于去年12月发生出轨事故,造成2死4伤惨剧,当局当时下令暂时停工以调查事故原因。台湾中央社引述印尼交通协会(MTI)观察员阿迪特雅的话指出,这起事故源自于“印尼中国高铁公司”急忙在今年6月期限前完工。

印尼伊斯兰教大学(UII)国际关系学系助理教授穆罕默德直指,雅加达当局盼望雅万高铁早日通车的主因,可能与印尼总统佐科希望在最后任期内力拼政绩,以及不愿部分政界人士再次质疑,当初放弃与早在1960年代就完成新干线、积极推动雅万高铁研究和规划的日本合作为错误决定有关。

印尼巴查加兰大学(Padjadjaran University)国际关系学系副教授Teuku Rezasyah也提出与穆罕默德类似的观点,表示雅加达并不希望即将完工的雅万高铁计画生变,冲击印尼明年的国会和总统大选选情。

2022年12月18日,雅万高铁发生工程列车出轨,造成两名中国工人死亡及4人受伤,当局下令暂时停工以调查事故原因。(图取自中新社)
2022年12月18日,雅万高铁发生工程列车出轨,造成两名中国工人死亡及4人受伤,当局下令暂时停工以调查事故原因。(图取自中新社)

60.3%抱持负面看法

即便印尼和中国政界都引颈翘望,身为中国“一带一路”建设之一的雅万高铁尽快通车,但据《雅加达邮报》引用新加坡智库东南亚研究所上月份发布的“2022年印尼国家项目”报告指出,有60.3%的受访者已对中国“一带一路”抱持负面看法,部分印尼人可能认为中国这项倡议,导致包括印尼等“其他国家陷入金融债务陷阱”,使他们对中国负债累累。

报告并指出,中国是最不受印尼人欣赏的国家,仅有78.2%的受访者表示钦佩中国,相比调查中最受印尼人喜爱的国家前3名,也就是沙地阿拉伯、土耳其和新加坡,其分别获得95.7%、90.1%和89.1%的受访者所青睐,中国受喜爱的程度低上不少。此外,此份报告还显示,有34.1%的人认为中国对印尼产生负面影响。

对此,穆罕默德指出,中国在印尼“一带一路”建设不仅只有雅万高铁,还包含其他项目,但是这些项目问题层出不穷,其中不仅出现资金问题,更出现劳资争议,尤有什者,对印尼劳工造成死亡威胁,这可能导致民众对于中国经济项目产生不良观感,而这些问题都有待北京和雅加达解决,也因此就算雅万高铁成功在今年正式营运,恐怕也难以大幅扭转民众对中国“一带一路”的负面印象。

今年1月,印尼一家中资镍冶炼厂爆发流血冲突,导致两名工人丧生。冲突事发地位于苏拉威西岛,岛上有许多工业园区,被中国媒体称为“一带一路”倡议“重点项目”。

穆罕默德说:“雅万高铁的完工只是中国必须采取的众多措施之一,以确保其(‘一带一路’倡议)在印尼人民心目中的形像是正面的,但中国和印尼政府还有许多其他问题需要解决,以确保每个项目都带来正面形象。 我认为印尼人对中国人有著负面观感,其背后的另一项重要因素是中国人。近几年来中国工人人数大增,这让印尼民众极为担忧,中国工人将抢走他们的工作。所以雅万高铁完工仅是其改善其负面形象的一部分,我不认为这能彻底修补中国在印尼人心目中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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