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多年,普京一直为复兴俄罗斯而努力,包括修宪、回任总统,让自己长期掌权,致力于恢复前苏联版图,恢复往日苏联的荣光。(图取自路透社)

乌克兰局势持续恶化,无论是西方舆论还是俄国传媒,对于“俄国为什么选择此刻升高局势?”,仍存在著众说纷纭、毫无头绪、且完全没有人知道克林姆林宫在打什么算盘的状况。

国际社会好不容易熬过两年新冠疫情,有望逐步重启经济。几个大国之间如果不能找到和平的出路,继续以武力相要挟,是可怕又可悲的局面,如果几个不聪明的决策和阴差阳错的误解与误判,加上一个前线的导火索,恐怕会爆发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更惨重的全面武装冲突和杀戮。

北美《世界日报》的社论指,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动大军恐吓乌克兰,主因他想实现“大俄罗斯梦”,恢复往日苏联的荣光。俄罗斯历经了1990年分崩离析的屈辱之后,对乌克兰有著民族复兴的历史情结。去年12月23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举行4小时年终记者会,回答不少提问。他一度说到他在前苏联1991年崩溃后生活困难,包括做过德士司机。他说,苏联解体令俄国陷入经济困难,人民生活困扼艰难。所有描述都指向缅怀前苏联的光辉。

普京:乌克兰不该是独立国家

过去十多年,普京一直为复兴俄罗斯而努力,包括修宪、回任总统,让自己长期掌权,致力于恢复前苏联版图,例如2008年出兵格鲁吉亚、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现在出兵恐吓乌克兰。普京的“伟大复兴”梦想,就要他掌权计划就不会停止。乌克兰只是他计划的一小部分,乌克兰危机如能解决,同样的武力勒索仍会继续上演。

普京这些年一直相信,乌克兰作为一个独立国家是一个“人为构造”,常感叹苏联解体是“本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台湾联合新闻网的《转角国际》报导,对于普京本人而言,乌克兰从头到尾“就不该是个独立国家”,像是2008年他就曾对美国总统布什当面说过:“嘿!乔治,乌克兰才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国家。”特别是2021年夏天,普京更透过克林姆林宫发表了一篇名为〈俄罗斯人与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内容直接讲道:

“现代的俄罗斯人、乌克兰人与白俄罗斯,全都是古时‘罗斯民族’(Rus)的后代……我们曾是欧洲最大的国家,并以统一的语言(古代俄语)、同样的经济联系、同属于留里克王朝的大公统治,然后罗斯人受洗,接受了基督的东正教会信仰。由圣佛拉基米尔——他当时不仅是诺夫哥罗德亲王,也是基辅大亲王——作出接受信仰的决定后(留里克王朝的罗斯基督教化),我们这些后人的民族羁绊就一直延续至今。”

乌克兰东部马里乌波尔地区切尔沃内村附近,当地青少年为在该国东部前线士兵挖掘战壕。(图取自法新社)
乌克兰东部马里乌波尔地区切尔沃内村附近,当地青少年为在该国东部前线士兵挖掘战壕。(图取自法新社)

普丁的乌克兰论文纵然雄辩有才、有民族史诗之势,但对非俄罗斯民族主义者而言,却像是为了征服乌克兰而写的单方面檄文,虽然有理解其动机的特殊脉络,但仍无法说服现代让国际社会接受接受普京的“个人意见”。

普京部署逾12万军队,但又亲口说无意入侵乌克兰。事实上,想并吞乌克兰不可能像吞并克里米亚那么容易。克里米亚人口仅230万,多数是俄裔(占65%),本是俄罗斯的一部分;乌克兰人口4400万,多数是乌克兰人,说乌克兰语。布鲁金斯学会公布的独立民调发现,57%乌克兰人对俄国“非常不满”或“不满”,只有17%民众对俄国持友好态度。

如果普京入侵乌克兰,最终目的可能不是吞并,而是将乌克兰纳入势力范围。乌克兰可扼控俄国西南大门,如果普京控制乌克兰,复兴梦就推前一大步;如果不成功,69岁的普京仍有很长时间继续与北约周旋。

维护自身在俄国统治地位

美国《纽约时报》今年一月有一篇分析文章指出,普京正在玩一场游戏,乌克兰只是他布局里的一小步,真正目的是透过地缘政治,维护自身在俄国的统治地位。报导指,普京有宏大的计划:要迫使西方同意一种崭新的全球格局,让俄罗斯恢覆显赫地位。不止于此,普京希望地缘政治方面的进展,能有助于维护他的统治。

《世界日报》社论指,自去年底俄国部署大军后,美国舆论多指责拜登软弱,担心他对俄国不够强硬,让普京的计划得逞。拜登去年初上台后,调整美国对全球布局,将中共或中国视为最大假想敌,外交政策“转向中国”,比奥巴马时期的“转向亚洲”更推前一步。这个转向使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俄罗斯见美国退缩,军方和民众普遍厌战,趁隙陈兵威胁乌克兰,借此试探美国的决心,想把北约势力赶出邻近的乌克兰、波罗的海三小国,建立俄罗斯的战略防卫纵深。

在俄罗斯大军入侵的阴影笼罩下,乌克兰基辅居民日前参加了由极右翼激进组织给平民举行的军事演习,连当地小孩也拿去枪杆“保家卫国”。(图取自路透社)
在俄罗斯大军入侵的阴影笼罩下,乌克兰基辅居民日前参加了由极右翼激进组织给平民举行的军事演习,连当地小孩也拿去枪杆“保家卫国”。(图取自路透社)

俄国人口1亿4410万,国土面积全球最大,但2021年全国生产总值(GDP)只有1兆7000万美元,排名在十大经济体之外,甚至不及韩国。经济主要靠天然资源,包括输出石油和天然气。普京想要俄罗斯强大,应是强化经济和GDP,加强发展关键科技,但出身前苏联安全部门克格勃(KGB)特务的他,更强调军力和谋略,思维难免受限。

美国的经济制裁包括将俄国踢出“美元国际支付系统”(SWIFT)之外,使俄国无法与全球银行进行汇款交易。研究发现,单是这项措施就会导致俄国经济成长减少5%。另外,俄国一旦在乌克兰动武,美国和欧盟将停止“北溪-2”号天然气输送管运作。这条输气管由俄国经波罗的海三国进入德国,德国48%天然气靠自俄国进口。这无疑会是德国能源供应的巨大损失。

乌克兰财政部数据显示,自克里米亚被俄罗斯吞并以来,乌国的安全和国防开支在GDP的比例,从2014年的2%增加到2022年的6%。

俄罗斯是全球军费开支最高的5个国家之一,因此拥有世界上数一数二强大的军队。2020年,俄罗斯的军费支出达617亿美元(约2585亿6795万令吉),占政府支出11.4%。相比之下,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发布的数据,乌克兰军费支出为59亿美元(约247亿2529万令吉),占政府支出8.8%。

就现实而言,俄国对乌克兰占据绝对上风。乌克兰超过20万人的武装部队规模,才不到俄罗斯的1/4,但自2014年顿巴斯战争以来,西方军事援助(包括美国“标枪”反坦克导弹和土耳其无人机的供应)大大增强了他们的实力。与当年的惨烈溃败相比,乌克兰军民过去8年也下足了血本,除了全力配合美国与北约指导的军事改革外,乌克兰的正规部队也经由过去的耻辱惨败与连续8年的乌东消耗战中,训练出了一批经战火洗礼的新世代军人。

在外交谈判与战略布局陷入混沌之际,目前还不能确定两国之间是否会爆发战争。尽管普京明确表明,希望重新确立俄罗斯对其邻国的影响力,但他下一步棋会怎么走仍充满变数,让西方国家领导人茫无头绪。

卫星图像显示,俄罗斯2月13日在叶尔尼亚口部署的军队住处和营地(左图),右图则是2月10日的克里米亚Oktyabrskoye空军基地部署的军队和军事装备。 (图取自Maxar Technologies/路透社)
卫星图像显示,俄罗斯2月13日在叶尔尼亚口部署的军队住处和营地(左图),右图则是2月10日的克里米亚Oktyabrskoye空军基地部署的军队和军事装备。 (图取自Maxar Technologies/路透社)

截至1月21日为止,俄国已在乌克兰的北侧、东侧与南侧边境,布下了至少12万大军。被目击最近距的兵力集结点,只离乌克兰北部边境不到18公里、距首都基辅都会区的直线距离也只剩180公里。 

除了乌俄边界,俄罗斯也在与乌克兰以及北约成员波兰、拉脱维亚和立陶宛接壤的盟国白罗斯,部署S-400地对空导弹系统。俄罗斯还在乌克兰海岸附近的黑海和亚速海调动军舰,并在大西洋、太平洋以及阿拉伯海与中国海军举行演习。

北约加强部署军力 德国不同调

面对俄国的军事威吓,北约也加强与乌克兰接壤的军力,并在该地区部署战斗机和舰艇。作为乌克兰盟友的美国,分三批将重达90吨的“致命武器”装备运抵乌克兰。美国五角大楼也命令8500名军人待命,做好准备随时进驻东欧前线。另外,欧盟也制定了向乌克兰提供价值超过13亿美元(约54亿3826万令吉)的贷款和赠款计划。

不过,德国已经拒绝乌克兰提出的提供防御性武器的请求,理由是其不向冲突区域提供杀伤性武器的政策,但会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增强德国在立陶宛领导的作战部队。德国将会提供医疗援助。

北约成员中最积极援助乌克兰的,反而是同对俄国保持极大戒心的波罗的海三国。路透社引述消息指,美国国务院已批准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向乌克兰运送美国制造的导弹和其他武器。

尽管俄罗斯坚决否认有入侵乌克兰的计划,但分析人士认为其军队近日已然具备长驱直入的条件。美国战略研究中心(CSIS)近日兵棋推演俄罗斯大军“可能的进攻方向”。报告认为,俄罗斯可能会通过3条路线发动入侵。而且对于俄军胜算的评估最大值,推断建立在“速战速决”的现实前提上。

北部路线

第一个最短的路线只有240公里,从俄罗斯的新尤尔科维奇,通过乌克兰的切尔尼戈夫直达基辅。

第二个路线更长,更覆杂。俄罗斯将军将面临一个有问题:如何解决切尔诺贝利地区辐射和北部的乌克兰集团,他们将不得不侧翼打击。俄军将从特罗博尔特纳亚进攻,然后通过科诺托普和内津从东北部到达基辅。

第三个路线则是,如果白罗斯愿意提供其公路和铁路,俄军将就可以从白罗斯的马祖尔进入乌克兰西北方,通过科罗斯坚区到基辅。这将导致乌克兰军队完全被包围,俄军可以轻松地占领乌克兰首都。

中部路线

俄罗斯也可以向西推进3条进攻道路。第一个是将从贝尔哥罗德通过乌克兰城市哈尔科夫和波尔塔瓦到克雷门丘格。第二个是通过顿涅茨克到乌克兰城市扎波罗热和第聂伯罗(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第三个是沿著亚速海海岸,到乌克兰港口城市马里乌波尔、别尔季扬斯克和梅利托波尔。

南部路线

如果俄罗斯想要确保克里米亚的淡水供应源——第聂伯河,并封锁乌克兰的入海通道,俄军可能会从南部向赫尔森镇挺进,并与来自顿涅茨克的军队在梅利托波尔附近会合。俄罗斯可能建立一座通往克里米亚半岛的大桥,利于占领马里乌波尔港。

俄罗斯如果愿意做得更完美,可以开始向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萨推进,切断乌克兰与黑海的联系,并与位于摩尔多瓦境内、几乎不受国际承认、亲俄罗斯的德涅斯特河左岸共和国连接起来。

一路推平到聂伯河东岸

根据CSIS在一月的报告,俄国军方的战斗设定是“一路推平到聂伯河东岸”,这是因为乌克兰为了对抗俄国而重建的新军力量,全都集中在聂伯河东岸的乌俄战线,只要一举歼灭河岸以东的所有乌军,就等于消灭乌克兰所有的反抗武力。

俄罗斯可能需要尽快采取行动,或者推迟任何向西的行动,直到夏季。每年的1月至2月,是相对适合大规模作战的战斗季节,因为乌克兰东部盆地平原的泥泞道路会在此隆冬时节结冻,相对稳定的路面才有利于装甲兵团的快速推进——如果时间太早,冬季新雪反而会让道路状态变差;时间太晚若遇到融雪或下雨,入侵兵团则将陷入苦战泥巴战(Rasputitsa,春秋两季因为温度与湿度剧变常导致的恶劣道路灾难),减缓前进的装甲兵团更容易成为反坦克导弹的目标。

日前在俄罗斯罗斯托夫地区的库兹明斯基靶场军事演习中,军人从装甲运兵车上跳跃而下。(图取自路透社)
日前在俄罗斯罗斯托夫地区的库兹明斯基靶场军事演习中,军人从装甲运兵车上跳跃而下。(图取自路透社)

没有人能确定俄罗斯下一步怎么行动,但分析人士一致认为,乌克兰战争对两国来说都是代价高昂的。

台湾联合新闻网《转角国际》报导,俄罗斯的军事宣传机器2月10日在社交网络上流出了一支唤醒乌克兰不安记忆的目击影片——大批隶属于“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特种作战部队”(SSO)的武装战士,正在冰天雪地中罕见地开著“民兵战车”丰田Hilux皮卡,朝白罗斯与乌东边境前进。

SSO战士的高调出现之所以引发各方关注,是因为在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中,以少量兵力攻克岛政府中枢的“小绿人”,即被认为是SSO伪装成亲俄乌克兰民兵的“斩首渗透部队”。但这会是俄国武吓外交的疑兵之计?还是如美国此前警告的俄罗斯在乌境内“假旗行动”(又作栽赃行动、嫁祸行动)制造侵略借口?战争迷雾下的乌克兰战云,仍令人毛骨悚然。

延伸阅读:【乌克兰危机·专题系列1】数百年东西文化撕裂 埋乌国矛盾激化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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