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与环保能否共存一直是争论不休的课题,当速时时装、过度消费、剥削劳工等标签不断往时尚领域叠加贴上时,本地设计师黄紫君(Pearly Wong)致力以“永续时尚”创建负责任的品牌。
除了服装作品强调功能性,她与联合国难民署(UNHCR)合作,教导难民妇女缝纫技巧,借由不浪费剩余布料和授人以渔的方式实现不牺牲人与环境的良心时尚。
黄紫君的工作室设在非常接地气的半山芭,实习生接连拨通电话,用流利的英语说明自己代表“Sze Women of Hope”,即黄紫君去年3月创立的社会企业,“一开始是让单亲妈妈和弱势儿童利用剩余的布料制作项链、手镯,同时我主动接洽多个相关团体,表明可以在这一方面贡献。”她笑称:“后来获得联合国难民署的回复!我们在妇女赋权计划下合作,目前参与课程的难民来自7个群组,包括Tanma联盟下的缅甸难民,另有阿富汗、中东和巴基斯坦的难民妇女。”
工作室除了制作她的同名品牌Pearly Wong,也充当难民妇女上缝纫课的场所,后半段更保留了空间让Tanma联盟上表演艺术课,若不知道她投入义务工作,这些空间在时尚设计师的工作室里难免显得突兀。事实上,对大部分人来说,时尚和难民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实在难起关联,她透露:“去年我和腕表品牌昆仑(Corum)一起办了一场‘Sze Women of Hope’时尚秀,模特儿穿戴的服装和首饰由难民妇女和我一块儿制作,很多人称赞,联合国代表在开幕致词上提到‘没看过这样的时尚秀’。”但她认为,这样的合作并非不可能,也没有不可为之的理由。
环境与人两相安
黄紫君毕业自纽约时装技术学院(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她指:“那一年是2010年,绿色时尚、可持续性发展在纽约很Hit(热),我念完时尚设计后,再特别进修了‘永续发展设计创业’(Sustainable Design Entrepreneurship)证书课程,现在做的可以说是学以致用。”她笑言,自己自小就就是倾向环保的人,“坦白说,我觉得这有一点关乎天性,我小时候就热衷回收和循环使用物品,也已茹素十多年,尽可能在各方面减少对地球的伤害。”
她续称,可持续性的发展目标主要针对环境和人,循环使用时尚创作过程中被丢弃的布料是为第一个目标尽力,而授予难民妇女技巧则是实现助人自立的目标,“马来西亚是相当大的难民安置国,先安置再经由联合国安排,迁往美国、澳洲等国家,过程中的5年甚至更久,难民无法到外工作,浪费时间之余,与社会脱节,我们的社企这段时间提供读写能力、技能和商业培训,也让他们赚点小钱。”
与此同时,黄紫君不讳言,“Sze Women of Hope”对个人品牌的创立有益无害,“长远来说,这是时尚永续的方式,也是品牌的核心。对我来说,时尚就是创意、人和环境的融合。”另一方面,作为品牌履行企业社会责任(CSR)的项目,社企开拓了黄紫君的平台,“以前的圈子只是设计师,但是现在有非营利组织,有大型企业联系我们,像优衣库(Uniqlo)、李维斯(Levi's)都愿意把部分工作交给难民妇女负责,而我们就扮演中间人的角色,居中协调。”
创造大马制价值
难民妇女所制作的产品主要放在“Sze Women of Hope”网站售卖,偶尔在市集摆卖,只有极少数妇女能真正为Pearly Wong工作,“她们要学非常久才能做品牌的东西,目前Pearly Wong的产品仍是由大裁缝师负责,她们负责小细节的缝制、内衬和包装。”
她接著指:“之前这方面都是依赖中国人工,价格低但有时候会发生沟通和信用问题,再说即便是大马品牌,也得放上‘中国制造’(Made in China)的标签。我在真正开始和难民署合作前就有意以本地人工作为替代,毕竟标签上是‘大马制造’(Made in Malaysia),建立的是另一种价值。”
事实上,即使难民妇女掌握了技能,也无法长久为品牌工作,她们终究会迁往其他国家,黄紫君认为:“单亲妈妈也不会永远为你工作,即使是一般员工也未必能,所以这不成问题。”目前,负责指导难民妇女的导师共3人,黄紫君负责课程设计和担任顾问角色,必须频密与相关单位及导师们开会,这样的情况让她无法长时间待在国外,“通常设计师一年没几个月待在大马,毕竟市场不在这里,但因为这个项目,我的根据地必须在这里。”
Pearly Wong的主要销售市场在德国柏林和新加坡,她坦言:“在本地没有市场,之前在百货商场里有专柜,也搞过快闪店(Pop-up Store),但最终还是决定撤出。相反,在欧美推永续、说公平贸易是一件相对舒服的事;在柏林,入店的顾客10个有5个会询问产品是不是有机。”所谓有机时装,指的是在原料生产、加工、使用和资源回收等过程中,能在保护环境、维护生态上取得平衡,并对人体无害的服装。
黄紫君在美国学艺,在德国发迹,2014年抓住在柏林施特格利茨(Steglitz)某商场设立快闪店的机会,随后站上马赛地柏林时装周(Mercedes-Benz Berlin Fashion Week)的舞台。
市场现实需应变
黄紫君透露,有的难民妇女本身就有缝纫技能,碍于流离失所,没有机会展现,而有的则是完全没有相关知识,“有的即使是车一条直线,也得花很长时间,但最大的挑战是她们没有上课的经验,不太懂规矩,我们得从最基本的开始教,比方说她们来上课不带纸和笔、手机不开静音、上课时任意谈话,甚至播放音乐。”她笑说:“第一堂课场面相当混乱,好几次之后,她们才理解‘上课’的概念。”
另一方面,基于安全隐忧,与难民相关的事项必须非常谨慎,“有的是寻求庇护者(Asylum Seeker),如果曝光,有可能被遣返,我们就算想要多做推广,也有局限。”黄紫君坦言,推动支援难民的工作固然得继续,但财务上的永续也不可被忽略,“早前我们出席上海时装周时和买家接触,计划书里提到难民的事项,但他们不怎么在意。在中国,他们关注的是有什么当地的明星穿过你的作品,这很现实,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庞大的市场,得随不同的市场需求转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