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马来亚大学修读硕士学位的林欣惠是一名舞者,也是一名舞蹈老师,她跳芭蕾也跳现代舞,她参与社区活动,也指导幼儿园的小朋友,同时是小学课外活动舞蹈班的导师。近来她的履历又添一笔,她自荐成为美门残障中心艺术团的舞蹈老师,并积极制定计划,希望这支沉寂多时的团队能再次大放异彩。
美门残障中心艺术团逢周三在雪州八打灵培才华小进行排练,他们所呈献的轮椅舞蹈可追溯至中心创立的1995年,2000年时曾以一支最多轮椅舞蹈员的舞蹈,被列入马来西亚记录大全,美门艺术团随后成立,是全马第一支由残障人士领导的艺术团。
轮椅舞蹈原是中心众多休闲活动中让残障朋友活动筋骨、培养兴趣的其中一项,经过多年发展,逐渐成为美门残障中心独具特色且广为人知的艺术表演。然而,团队多年来一直面对缺乏指导老师的状况,在林欣惠加入前,已有好一阵子没有老师。林欣惠透露:“老师来来去去,没有老师的时候,组员和义工自行排练,但义工协助进行的排练毕竟不够集中,也有欠积极。”
得知美门正在寻找舞蹈老师,林欣惠主动接下担子,“我一向以教小朋友为主,没有指导成人的经验,残障朋友更是不曾接触。”
她坦言:“我希望丰富舞蹈教学生涯,想要多探索和开拓,会思考舞蹈还能在什么领域有怎样的发展,而残友正好是相对特别的群体。”抱著这样的心态在约一个月前加入,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带领舞团完成一支全新舞蹈的排练,林欣惠对这份义务性质的工作,有了新的理解和感受。
“比起是否记得舞步,演出成果如何,他们是否在学习的过程中找到自己才是重点。”林欣惠认真看待舞蹈,也对自己有所要求,但残友让她看见舞蹈的另一面,“舞蹈还是要有它该有的样子,但不说专业舞团的要求不一样,对残友来说,是否突破自我,找回自信更为重要。”她分享:“今年中秋的那个上课日,学员在通讯群组里发了简讯,说他在舞蹈中找到满足感,看到这则简讯,我觉得挺安慰的。”
调整教学 看见学员的进步
林欣惠指,残友大多缺乏自信,“每一堂课结束前大家会把舞完整地跳一次,用手机把舞步录下来,方便回家后练习,但有个男生他从来不看,也觉得没必要看,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舞跳好。”利用肢体的舞动帮助残友建立自信是轮椅舞蹈的目标之一,而林欣惠也有感自己的角色并不仅是前去授课的老师,“我也在尝试突破原有的框框,以编舞来说,残友面对一些局限,脚不能动,得集中在手和头部的动作,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能力也不尽相同,有的是脊椎不能弯,有的头部不灵活,有的手部运动也有困难。”她补充,舞蹈学的不只是肢体的舞动,也包括认识节奏、训练空间感和认识自己的身体能力。
她透露,在正式教课前,曾到排练场地观察学员的状况和排练的模式,有了大致的了解,也已做好心理建设,“但还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比方说我不知道轮椅有多大的灵活度,能多大程度地协助表演者发挥,直到我看见其中一名男学员在‘玩’他的轮椅,我叫他‘玩’给我看。”
林欣惠笑言,自开始指导残友以来,每一堂课所表现的态度都不太一样,第一堂课是相互了解及适应的阶段,第二次以较为轻松的方式教学,但来到第三次学员还是在重复前两个星期的过程,原地踏步时,她表达了懊恼。
接下来的上课日,学员有了进步,他们在课前认真地提早到场练习。她说:“我们上周完成了一场中秋晚会的表演,是一支新编的印度舞,他们之前学的舞蹈已经表演过很多次了,但要他们在4个星期的时限内掌握一支新舞蹈,有一定的难度。”
课程紧凑 无暇分心
林欣惠直言,一般上学员在公开场合表演的舞蹈都经过无数次排练,是他们非常熟悉的舞步,但这一次,他们背负压力,“他们需要比较长时间去记住舞步,但主要原因是没有人施压。”她自认教小朋友时严肃得多,但对成人,很多时候开不了口责备,“我还没正式教课前去旁观,发现整个练习有很多休息时间,很松散,有的把包包和手机放在身边,有的一面跳一面看手机。”她说:“跳舞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也不可能一直唠叨,最终想出的应对方式是尽可能把一小时的课排得非常紧凑,让他们无暇分心。”
“自找麻烦”,遇见成长机会
林欣惠2014年创立POLKA DOT Creative Hub,从事小朋友的舞蹈教学工作,包括为幼儿园策划年度音乐会。她认为,美门艺术团如今面对的挑战是尚未找到方向,“残友其实也有自己的态度,团长美莉就很想好好经营这个团队,我和他们稍微聊过,拟了一份计划,接著会开会进一步讨论,看他们意愿如何。”
林欣惠有感,残友们需要更多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和管道,“他们现有的活动大多是内部的,我希望寻求本地院校的合作,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大学生和艺术界人士,透过活动互相学习。”她接著说:“互动的方式我还在想,可能是工作坊类型,还需要教授的建议,主旨是希望双方获益。”
美门艺术团目前有5名团员,有固定的义工参与,也有偶尔参与一两个表演的义工。林欣惠不讳言,团员的目标不一,有者有心发展舞团,有的只是打发时间,也有的把它当作运动。“我希望能搞得专业一些,正式一点,但这需要大家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心血,要能许诺投入。”她认为,舞团仍有许多可能性待发掘,“我们得先搞懂自己要什么,若往专业化的方向走,或许将来能有一个专场演出,以现时来说,只专注在政党或商家邀约的演出,难有进步。”但她不忘强调,若要办售票演出,首先得把团队塑造得更专业,演出要有主题,也要有欲传达给观众的讯息。
指导老师无法长期奉献是舞团无法系统化、阶段性成长的一大原因,能待多久,林欣惠也无法保证,“就待到无法再给团员更多的那时候吧。如果我已经没有精髓可以传授,就该离开,去找更多的灵感,毕竟有input(输入)才能有output(输出),另一方面也应该把这个位子空出来,让更好的老师接手。”
担任艺术团的导师是全义务性质,美门残障中心会补贴车马费,林欣惠笑说:“表演工作是真的穷,虽然我认同专业应该花钱买,但若我是薪酬导向的人,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
谈话中不难发现林欣惠对待残友的态度并非同情而是同理,作为舞蹈老师,她理解残友身体上的局限,却不放弃激发他们的潜能;她希望残友勇敢踏出舒适圈自我挑战,就像她似是“自找麻烦”,接触了原本不在生活圈的群体,扛起了一个非必要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