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有2名孩子的李佩贤是巴生童心园幼儿园的园长,园内有近300名学生,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生活,她都被童真围绕。2014年起,除了自己的孩子,多了9个没有血缘关系,甚至素未谋面的小孩称她作“妈咪”,李佩贤成为世界宣明会“儿童助养计划”的助养人之一,一口气多了9个“家人”。
马来西亚世界宣明会(WorldVision Malaysia)职员林莉廷这样形容李佩贤:“社会上很多人是行有余力时才帮助别人,很少人会把社会责任扛在自己肩上。”两人是大学同学,李佩贤是在她的影响下参与宣明会的活动,李佩贤说:“那时我刚生下小儿子,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我的家人都很棒,母亲、家婆和女佣都很好,所以在莉廷跟我说起儿童助养计划时,便根据家庭成员的人数来决定助养孩子的人数,毕竟一个月65令吉真的不多,以人头计算,就是把每个家庭成员的费用挪出65令吉,即使不助养,这笔钱也会花掉。”
一家四口加上母亲、家婆和女佣,一共7个,但就在选择完欲助养的孩子,打开清单一看时,发现原来一共选了8个。“那怎么办?随机删掉一个吗?”李佩贤正色地答:“怎么可以!那人已经来到你家门口,即将成为你的家人了,怎么忍心叫他离开?”后来,因为系统出现问题,有个孩子无意中被放入李佩贤的户口,所以她最终助养了9个孩子。
“对我来说,世界宣明会的工作人员在出力,而我们只是出钱,我很认同他们提出的“教育能打破贫困循环”的理念,所以常常在寄给孩子的书信里传达受教育的重要性,希望他们认真学习。李佩贤肤色黝黑、轮廓深邃,其实看得出来并非华裔,她是养女,生长在温暖的家庭、拥有顺遂的人生,因此常常觉得要感恩,在能力所及时做出回馈。她感慨:“虽然很多人说‘努力就会成功’,但有些人所处的环境、拥有的条件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成功的。”
她坦言:“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养女,就特别力争上游,只是凡事都做好本分。养父母不是那种要什么给什么的溺爱型,但该给的都有给,母亲注重学业,上学和补习这些必须的都没少过,如果我跟生母一起生活,可能没有那么好的环境来成就现在的我。”而她现在所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给那些陷在贫困循环里的孩子创造环境。
李佩贤目前经营幼儿园、安亲班和青春期前儿童学习中心(Preteen Learning Hub),经济状况看似不错,但其实有一阵子面临每个月1万3000令吉的亏损。然而即便是那样的情况,她也无意停止助养计划,“对我来说,那是日常生活里需要支出的钱,你也不会因为生意亏损,就放弃家庭成员吧?”
“一个月近600令吉,可以供一辆汽车,但那又能代表什么?只不过是显示我有能力再拥有一辆车。”李佩贤认为,把这笔钱用在有需要的孩子身上,这些孩子依赖著她以期有朝一日实现遥不可及的梦想,对他们来说,自己仿彿阳光,因为有了这样想法,所以工作起来更有动力。“我是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时,会努力工作赚钱去实现的那种人,把责任扛起来了,就会努力去做到。”她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尽管家里无需她帮补家计,但大学时期就开始教补习赚额外的零用,公共关系科毕业后,再进修儿童心理学,目前正打算攻取硕士学位。
“我也会追求我要的东西,物质上的那一些,但同时,我也在寻找生命的价值。”她反问:“如果说工作是为了生活,那生活是为了什么?三餐温饱以外,是不是还能做些什么?我会因为知道很多人等著我‘养’、因为想要帮助更多人而鞭策自己:要更努力一些。”除了助养儿童,李佩贤也救助流浪猫狗,先喂饱他们,建立关系后,把它们带去结扎,再将它们放回原处。她补充:“可能身边很多朋友都在做这种看起来有点傻的好事吧,所以我也变成这种人。”
但话说回来,人活在世上总会有不被理解的时候,早前就曾发生幼儿园的教员不理解李佩贤的做法而在社交网站上公开批评她的事故,“我去年把助养的费用纳入公司的慈善预算中,之所以那么做,是希望有一天能做到多聘请一个老师就多助养一个孩子,甚至是多收一个学生就多助养一个孩子。我希望老师和学生们也能参与其中,希望能影响更多人,而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人自己做自己爽。”网络文字攻击的事件发生在公司面临亏损的那阵子,虽然老师的薪资不受影响,但花红有可能会变少,理念不和的老师自然焦躁不安。
挫折感中领会助人真谛
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说,做慈善做到走火入魔?李佩贤似乎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人。2008年开办幼儿园,当时所在的社区生活水平较低,她有感幼儿园和安亲班费用是许多家庭的沉重负担,于是主动针对学生的家庭状况豁免一半的学费或是学费全免。“有人说我这样做等于开‘善堂’(慈善机构),虽然那并非实情,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做到,是因为我已经有了那个能力啊!”李佩贤很清醒,从她说话的笃定语气就能感受到,她说:“一个人持续做好事,能力会不知不觉地提升。我们不是等到有能力了才去帮助人,而是想办法去达成。”
2014年起,幼儿园已不再豁免学生的学费,李佩贤也是在停止这项福利后,开始助养儿童。“以前是我一厢情愿地给,人家未必需要,也不一定会珍惜,就曾经有获得学费全免的学生家长帮孩子转去另一间更注重学业成绩的幼儿园,当下我觉得真正的助人是填补别人所需,如果对方根本不需要也不在乎,那自己在做的事根本是多馀的。”在那之前,李佩贤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儿童助养计划”抱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如果只是停留在怀疑的阶段,根本帮不了人,所以我主动提问这65令吉最后会去哪里,他们能很仔细地讲解回答,过程很透明。”之前的学费事件并没有让李佩贤灰心,反倒领会了助人的意义。“其实帮助人也不是期待对方感激你,而是你自己感受到你的帮助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留一群单纯美好的孩子
世界宣明会时有组织行程让助养人亲自走入儿童所在的社区,但李佩贤自谦:“我没兴趣去,自觉没那么伟大,而且去了之后,看了当地人的苦,我应该会哭得没办法停下来吧。我不需要走这一趟来更相信宣明会所进行的工作。所助养的孩子,我希望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是不是与我见面,反倒不重要。”
一如她总是告诉幼儿园里的老师们,“教育一个孩子,不是帮助一个家庭,而是帮助一个社会;放弃一个孩子也不是害了一个家庭,而是害了一个社会”,李佩贤在这个功利的时代,有点傻气地坚持己见,教育理念和方式有时还与现代家长背道而驰,但34岁的她始终站稳脚步,只为给这个社会留一群单纯美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