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铭甫,台湾的二手杂货或家具资深达人。二十几年前留学法国,偶然展开了收藏旧货的爱好,现为欧洲老货的专业收藏家与卖家。
“老物件的魅力在于无可取代。”
简铭甫说,以前物品用材与现在差很大,现在材料取得太容易,而且都是大量且快速产生的。以前的设计有花时间思考,材料也是实实在在,以柚木为例,以前可能要五六十年才生长成可使用的材料,现在可能只要10年。他感慨现在的世界,生产出来的好东西越来越少。
他特别钟情欧式物件,至于原因为何,他也说不上来,“说不定跟前世今生有关,我想我的前世是欧洲人,而且那个感应很快,我不用怎么学习,不需要买书或看杂志。这些东西方在我眼前,我会感到好喜欢、好熟悉。”
收老物件,一直以来纯粹兴趣,直到2005年,简铭甫才把兴趣变成一门生意,创立了“魔椅Mooi”,专卖20世纪德国、法国、北欧等欧式经典风格家具,从灯具、桌椅、橱柜到家饰品,每一件老物都是简铭甫亲自穿梭在欧洲各地的老货市场“淘”回来的成果。
当年台湾人开始注重生活质感,许多生活或居家风格杂面市,也开始兴起“设计师”一词。“那时候,媒体和明星也追捧普普风及北欧风设计,我的店里经常出现周杰伦、刘若英,他们都疯狂玩旧物件。”随著风格的变化,简铭甫也陆续开创了不同的品牌,顺应潮流更迭。
“淘”了十几年的老货,让他印象深刻的都是老物件,“它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也让我的成就感特别高,有些旧物件我看了第一眼就特别有感觉。”
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德国“淘”的义肢。“那是1930年代左右的出品,外层是牛皮做的,里面有几个机关可以让手指头活动。”他还在不同的商家手上,“淘”齐手与脚的义肢,而且发现的过程让他难忘,“我每到一个地方会先买皮箱,那时我看著皮箱,一打开来里面装了两只脚,吓我一跳。可是,我必须故作镇定,如果眼睛一亮或展现出兴趣,市场上的老板都看得出来,他们开价会特别贵,所以我得赶快安抚自己的情绪,觉得这个东西不值钱,老板就会随便卖。”
他继续说,“买卖就像在打心理战,买家不可以透露太多心里的想法,这样才可以比较好杀价。”他把在各国老货市场闯荡多年的实战经验,撰写成了《念旧:跟著市集去流浪》。
简铭甫说过,买卖最后玩味的不是货物,而是人情。长年游走在不同国家老货市场,他早摸透了各地商家的买卖行为模式。德国人干脆实在,物品如有瑕疵,他们会主动告知并降价,跟德国人做生意最不需要动脑筋;相反的,西欧人与拉丁人会故意掩饰瑕疵;最难缠的是中国人和土耳其人,他说,“在其他国家可能杀价不成后走几步就被叫回来,可是中国和土耳其商人会让你走远一点,他们也预期你会回来,所以我要走更远,让他们知道我不会回去了,他们才会追过来。”
关于“杀价”,他说人都是有脸皮的,“以前我的脸皮薄,物品开价100,我会说70,这是我脸皮的价钱。可是碰到土耳其人或中国人,真的要说20块。”
简铭甫的原则是,碰上困苦人,如老太太,或带著小孩的妈妈,绝不杀价。
老物件与古董不同,简铭甫喜欢狩猎“noname”的老物件,“一个2000欧元(约9000令吉)的原版Charles Eames,我一定不买,但碰到没人认得、好看品质又好的,只要我喜欢,就算开价2000块我也可能会考虑买。”他说,以前曾担心买回来的东西会不会没有价值,可是现在的他,主要靠直觉。只要觉得物件很特别,不管老物件有没有价值、多少钱,也不管有没有人喜欢,他都会买下来,“我很幸运,每次买回来的货物都会找到喜欢它的人。”
他说自己不是一个恋物之人,至今,他不曾因为喜欢一些物件,而不舍得卖出去,他说,“我很少给自己留东西,如果有,我大概无法做这门生意,我碰到很多老板有这个毛病,这个不卖那个也不卖。遇上自己喜欢的,我顶多会跟客人说,你让我多摆6个月,之后我会卖给你。我希望所有的东西都在流动,我如果可以从别人那里买到,我也希望别人从我这里买走,因为只有卖掉了,我才有资金买下一件物品。”
做买卖老货前,简铭甫也曾在台北开咖啡馆,“我很喜欢咖啡馆作为一个空间的感觉,我喜欢去咖啡馆的那些人,可是现在的咖啡馆变得很社交,拉保险的人也会去咖啡馆谈生意,而不像以前的人去咖啡馆,那种文青的感觉。”
他人生中首次接触咖啡文化,是1990年代在欧洲留学时期,他说,“法国的咖啡文化比较时尚,有一点点让人看的感觉,没事去咖啡馆当个花瓶也好;德国咖啡馆很日常,是生活的一部分,里头摆各种期刊和报纸,去坐个20分钟,喝杯咖啡、看个报纸就走了,就像每个礼拜上教堂一样,是一种生活仪式,而不是刻意坐在那边展示自己。”
因此,他在台北第一个咖啡馆也摆放了杂志和报纸。尽管,他现在已退出经营咖啡馆,但是许多开咖啡馆的人,都跟他买老东西来装饰空间的氛围。
他说,老物件代表著份量,这些东西也许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存在了,“现在要做出工业风设计不难,只要上淘宝把灯和家具买一买,就能做出雏形来了,可是那只是一个壳而已,它里面没有灵魂。如果有一个老物件,空间主人的格调和品位也会变得更具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