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西语课回家,遍寻不获我的红围巾。室友问会否留在老师家中。我说记得离开老师家时还围著。室友哦了一下,把头埋回报纸里。
那条在吉隆坡路边摊买的红围巾,曾陪我迷路在德里的小巷,走过卢森堡的雪地,躺在庞贝废墟,淋过巴黎的雨,看过阿姆斯特丹的郁金香,挤过上海世博,经历好多场独自的旅行。
多年来洗了无数次,围巾落下的颜料把桶里的水染成血般液体。而围巾本身依然鲜红。带著它来到阿根廷,没想到竟是我失却它之地。
我问室友若沿原路走有没可能寻回。他说这是南美洲,大家在有路上看到什么就顺手捡起带走的好习惯。我说可是我常在路边看到钱没人捡。那为何你不捡他问。我耸肩回房,想我的红围巾。
弄丢红围巾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为何我会如此挂心。也许原因之一是我现在全职写作跟跳舞很穷,不想有额外花费。另一原因我想,会不会上帝借由弄丢这条对我而言充满意义的围巾,告诉我过去那些意义其实之于现在的我,已不再那般有意义。
而意义本身来自人的赋予,也能被人消除的吧。我又想。不是每件事需要理由,不是每个提问都拥有答案,不是所有旅程都有目的——有时只是一个事件带你通往另一个事件。该事件的意义就是让你前进,就如奈何桥把亡魂带到另一端,过了桥前世一切再与自己无关。
可是现实生活里我们在事件与事件的通勤里并没孟婆汤可喝。常常好不容易站稳脚步之际过往画面忽然光临,直跌几个踉跄。个中滋味也只能默默吞咽,再装做若无其事面对下个事件。
话说弄丢红围巾一周后,上完探戈课后发现把舞鞋落在教室。致电老师,请他帮我收起来。挂电后向室友说:幸好没弄丢这双舞鞋对我意义非凡…
室友插嘴:谨记丢失红围巾的教训。
我笑了。
已经丢失的人事物,无论曾对自己多有意义也已是失去的状态。想破头哭瞎眼它也不会魔术般出现回归。不该把失落及失望千思万想成伤痕镶上心里折磨自己。也别切切等待失落之后空出的地方,何时会有什么来填。翻过旧章节,准备新视野,惊奇惊吓惊喜都欢迎来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