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美食，却没有艺术”，这是过去人们对怡保的印象。即便曾被国际旅游指南《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选为十大最佳旅游区，各种文创和艺术活动却总是基于没有市场跳过这座山城。
但如今情况有变，怡保迎来一个世纪以来最大型的艺术活动——怡保艺术祭（Art Ipoh），不仅找来本地重量级艺术家黄汉强（Phillip Wong）担任策展人，更邀请各地艺术家驻村，以“守护文化遗产 深耕艺术土壤”为核心思想进行装置艺术创作。
为期一个半月，艺术祭结合旧街场锡米巷百年老店的展出空间，让游人、外坡参展者乃至怡保在地人透过装置艺术重新审视人与时空和环境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艺术祭之后，设在锡米巷文创空间内的画廊会持续经营，文创空间作为基地，也会不定时举办相关活动。从今往后，造访这座向来以美食闻名的城市，有了全新的理由。
废木翻身 妆点锡米巷
4个室内空间、8个户外装置，18位来自不同领域的艺术家、17名怡保育才独中的学生，还有10位小朋友。由黄汉强担任策展人及艺术总监的怡保艺术祭以当地雨林二三十年前砍伐并保存至今的木头为主材料，制作出35个别出心裁，并彰显在地特色的艺术装置，让原本已冷清寥落的锡米巷再次活络起来。
黄汉强是本地艺术界掷地有声的名字，作为国家视觉艺术画廊（Balai Seni Visual Negara）的理事，他的创作和策展能力不容置疑。这一次的怡保艺术祭是他首次在吉隆坡以外的地方做大型策展工作，他说：“我是那种没有高低等级之分的人。不管是国家画廊还是在这里（怡保艺术祭），都是做给大马人看的。如果你要分等级，艺术工作很难推进。”
在开幕仪式举行的前两天，黄汉强领著我们穿梭分别坐落在一整排店屋上端、中段和尾端的4个室内展览空间，他透露：“参与的艺术工作者来自多个不同的领域，不只是纯美术出身，也包括剧场导演、插画家、广告设计师等，作品也因此更丰富多元。”这些艺术家来自柔佛、森美兰、砂拉越、吉隆坡，霹雳太平、江沙等地，在艺术祭8月17日正式揭幕前的2个月驻村。另外，怡保育才独中的学生也受邀参与，以在地人的视角展现创意。
小朋友眼中的Gunung Rapat
值得一提的是，是次装置艺术展也特别邀请10位小朋友参与，黄汉强透露：“他们有的是参展艺术家的孩子，有的是我特别邀请过来的。”儿童的装置艺术主题是怡保的地区之一“昆仑喇叭”（Gunung Rapat），黄汉强带著孩子们看过展出场地后，再带著他们到板厂选材料，力量较大的男生，就放手让他们使用机器，可以说是很大程度地让孩子们自行主导作品的构思和呈献。
无偿为这场艺术祭担任策展人及艺术总监，缘起于黄汉强2015年时认识了当地红山木器有限公司及8号艺宿的经营者陈开力，“他热爱艺术，一直叫我过来策划艺术活动，但我2014年时曾受某家酒店邀请过来举办艺术节，只不过当时的怡保还没准备好，没人懂得欣赏。对我来说，是浪费时间。”他接著说：“这一次决定过来全是因为陈开力，看到他有了这栋建筑（锡米巷文创基地），感受到他的认真，他们是真的准备好了。”
陈开力是锡米巷文创空间的创办人，作为怡保在地人，他对自己的家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虽是生意人，却对文化推广工作抱持高度热忱。黄汉强透露：“这次展览，艺术家所使用的木料是二三十年前怡保为发展砍伐雨林时，被陈开力‘拦截’下来的木头，这些年来一直放在他的板厂里，这次终于派上用场，成为艺术创作的媒介。”他坦承，包括自己在内，艺术家对木的品种并不了解，著重的是木头给予的感觉，“这些木头本该在二三十年前就被销毁，但它们既然被留存至今，我们所做的就是让它翻身，展现新的价值。”后来，陈开力向我们透露，这些木头来自雨树，之所以称作雨树，有说是因为树叶落下时与雨滴落下的声音相似。
不钉不上色 保护文化遗产
展出空间是已矗立百年的旧式店屋，虽说为了安全顾虑，早在屋顶、梁柱和楼梯等部分加固，但所有的结构大致保持原貌，甚至没有对斑驳的墙壁进行处理。基于保护文化遗产的主旨，艺术家在创作时，必须最大程度地迁就场地，黄汉强指：“不能钉、不能油漆不能上色，但如果你无法迁就空间，要做一大堆更动，那倒不如去一个全新的建筑，要怎么改就怎么改。”他认为：“正是因为环境上有局限，需要时刻应变，创作时才有兴奋的感觉。”
装置艺术是全世界都在疯的潮流，之所以选择这种形式开创怡保的艺术氛围，黄汉强解释：“装置艺术是最能靠近人群的表现手法，画作有一定的距离感，欣赏它靠思维，但当你在欣赏装置艺术时，用的是全身的力量。创作者也一样，在创作的过程中，会拥抱作品、触摸它，甚至于一个不小心，它会打到你。”
话虽如此，装置艺术展以外，黄汉强也在1号和3号店屋打通的锡米巷文创空间设置了一个永久性的画廊，艺术祭期间展出艺术家的画作，活动结束后，该空间会继续营运，“怡保没画廊，他们说有，但我去看了，其实是那种也提供裱框服务的画店，有些画还放在地上。我做的是希望在地人有机会体验真正画廊的那种空间感。”
黄汉强笑言自己是要嘛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尽的人，“我想做有延续性的东西，做成年度活动，从现在就开始思考下一次能怎样改进。”他指，Art Ipoh的取名灵感来自世界各地艺术活动都在用的概念——“Art+地名”，像是Art Paris（巴黎当代艺术博览会）、Art Cologne（科隆艺术博览会）、Art Brussels（艺术布鲁塞尔）、Art Madrid（马德里艺术博览会）等；而中文名字则以“艺术祭”这个新词代替一般使用的“艺术节”，势要开创一种新风潮。
自认是风风火火的人，习惯了首都的生活，黄汉强不讳言，和怡保人工作，偶尔会有相当懊恼的时候，“对我来说，他们的步调太慢了。但他们却觉得我们的快是没有必要的。在这里工作，要懂得去平衡。”他笑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人家过得好好的，是我在干扰他们。”无论如何，他认为怡保有它的发展空间，“吉隆坡过于商业化，环境流于表面，怡保更像巴黎，有它慢的哲学。”
如果朽木可以雕
采访结束后，身兼怡保艺术祭发起人、锡米巷文创空间创办人的陈开力刚好有空坐下和我们聊天，他说：“我们的木器工厂八九年前就开放让外界参观，但反应不好，没人要看，以我个人的力量创造不出吸引力。现在开放艺术驻村，艺术家过来创作，我们提供材料和住处，整个东西就不一样了。”
他认为，本不该以怡保人的眼光看怡保，以马来西亚人的眼光看马来西亚，“你活在这个环境，只和这个环境里的人谈话，那你眼光就只能在这里。既然人只能活一次，我想跳出固有的思维，回头看我家乡的可能性。”陈开力毕业自台湾逢甲大学，20多年前回乡协助父亲经营板厂生意，“很多人说你是板厂老板的儿子，做起事来当然容易，但我觉得是思维的问题，很多事情不能只是想而不行动，也不要一直想著要赚钱。价钱和价值的不同，很多人搞不懂。”
怡保真的是无可救药的文化沙漠吗？他用自己最熟悉的木头作比喻，“人人说朽木不可雕，但如果朽木可以雕，那你不就成了朽木之王吗？所有的朽木都将归你管。只要你感恩它的存在，它就为你所用。99.9%的人说‘NO’的事，你做了就是‘YES’。”
他认为，怡保人并不真的了解怡保，“你问他们来怡保3天2夜可以玩什么，他们会说没东西玩。这里的人看不见自己的眉毛。（意指一味羡慕别人）”他提到1890年时，怡保被誉为世界锡都，是一块福地，之所以没落归咎于人的思维，“怡保出产锡矿，但把锡制品做到世界闻名的是却是皇家雪兰莪（Royal Selangor），怡保没有种植咖啡，但怡保白咖啡却卖到全世界，这说明了它不是没有资源，它不是不行，是你没有去孵化。”
听完他一席话，不禁在想，重量级艺术家兼策展人如黄汉强，加上始终坚持想法，全力推动在地文化的陈开力，光是这两人，怡保艺术祭就已经有不同于一般的精彩。下周起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是长周末，若有意造访怡保，锡米巷文创空间就在著名景点二奶巷和三奶巷一街之隔、步行可到的百年建筑里。
活｜动｜资｜讯
日期：即日起至9月30日（周一休馆）
时间：早上10时至下午6时
地址：Tin Alley, Lorong Bijeh Timah, Ipoh
面子书：Art Ipoh、Tin Alley锡米巷文创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