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政治人物公开辩论,是成熟民主国家的必要条件。但是在大马,我们的政治辩论始终还是邯郸学步。大马政坛上的辩论风气不盛,尤其在巫统一党独大的年代,在野党领袖很长的一段时间连上电视亮相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与政府领袖公开辩论了。
所以很多人的儿时记忆中,一些代议士连语言能力都没法掌握好,偏偏就当上了国、州议员,幸运者还有本事成为州行政议员、副部长,甚至是正部长。
但是那时候,我们还是见证过几场让人印象深刻的辩论。
在华社,其中一场让人津津乐道的政治辩论,要算1991年林冠英与翁诗杰在隆雪华堂上的激辩。辩论会的双方,一边是时任社青团长、一边是时任马青总秘书;一边是茅草行动中牺牲了自由的前政治犯、另一边则是新上任不久的下议院副议长。
今天回头看来,〈马华和行动党──谁是政治寄生虫〉这样的辩题,不过是另一场口水战,但是在大部份人还不晓得互联网为何物的30年前,这场当时华基政党中最跃眼的两颗明日之星的唇枪舌剑,还是成了不少华裔青年的政治启蒙。
油价之辩
要数我国最具有历史意义的辩论,却不得不提到2008年安华与阿末沙比里的油价之辩。
那时大选刚过4个月,国阵尚未从308政治海啸的惊愕走出来。安华这一边,虽然此时连国会议员都不是,却已经一幅未来首相的姿态,伴随著“916变天”的呼声下,藉著油价课题向政府施压。
在安华接二连三的攻势下,当时的新闻部长阿末沙比里,代表国阵政府接下了战帖,7月15日在语文出版局,以〈今日组政府、明日降油价〉为题交锋,并通过《马新社电视》、TV9及Astro Awani 直播。
阿末沙比里没法让安华停下脚步,辩论会结束的2周后,安华的夫人旺阿兹莎就卸下峇东埔国会议员职,安华后来也顺利当选国会议员,但是他的首相之梦,却成了一场没尽头的万里长征。
无论如何,阿末沙比里身为一名部长,毅然在电视直播上与反对党领袖辩论,不但往前看是空前的,往后看,我们也暂时看不到有其他部长愿意这么做。这场辩论,也让这名新闻部长,留下亮丽身影。
安华与阿末沙比里的辩论,似乎打破了朝野辩论的禁忌,国内各种大大小小的辩论活动也开始活跃起来,这股辩论风潮更在2012年达到顶峰。
大马政治辩论之年
这年正值于纳吉上台后的第一个任期,他那时还保持以开明路线争取中间选民支持的希望,或许是这样,国内仍维持著相对自由的政治纷围。所以,2012年也就成了大马的政治辩论之年,多场重要辩论都集中在这年举行。
但在这一年,华社主要关注的是林冠英与蔡细历的辩论;马来社会与受英语教育者,则更重视凯里与拉菲兹的交锋。
林蔡的辩论举行了两场,分别是以华语与国英语进行。2月24日以华语进行的辩论〈大马华人政治分水岭:两线制会否成为两种族制?〉;7月8日再以国语与英语辩论〈行动党与马华:谁的政策更有利于国家?〉
华社非常重视林冠英与蔡细历这两场辩论,主办单位更为辩论冠上了“王者之辩”这种贻笑大方的称号。但是如果见识过凯里及拉菲兹的辩论,就知道甚么是相形见绌了。
凯里与拉菲兹在这年同样举行了两场辩论,一场是1月29日在伦敦由大马英国及爱尔兰留学生理事会举办,辩题为〈2020宏愿:大马是否朝往正确方向?〉;第二场是5月22日在Karangkraf媒体集团大厦举行,辩题为〈大马高教贷学金〉。
许多辩论迷都认定,多场辩论会之中,凯里与拉菲兹的对决是最精彩,也是素质最高的。但是2012年过后,国内的辩论热潮突然就迅速退却了。
辩论热的退潮
其中原因,或许可以从凯里与拉菲兹第二场辩论结束后的花絮找出端倪。辩论结束时,主持人在终场前,以鼓励国内的辩论风气为由,挑战纳吉与安华公开辩论作为结语,结果却引起国阵支持者的不满。今天如果我们重新翻找出当年这段的辩论视频,还是能听到国阵支持者对这名主持人的叫骂声。
纳吉的口才其实并不差,但他始终不愿接受与在野党领袖辩论。这可能是临场应变能力未必是纳吉的强项,也可能是他认定,自己无法通过辩论加分,只会让安华得利。
但那时候,民联便不断藉著越来越热的辩论潮,向国阵施压,要求纳吉与安华来场“世纪之辩”。所以,凯里与拉菲兹的辩论会上,那名主持人突然发表鼓励纳吉与安华辩论的呼声,难怪会被国阵支持者认定偏帮了反对党。
对了,这名凯里与拉菲兹辩论会的主持人后来从了政,还当过官。他就是希盟政府时代的教育部长马智礼。
林魏辩论
2012年辩论热潮退却之后,我们似乎再也没能见到一场像样的政治辩论了。
这可能是2013年大选纳吉受到城市地区反风的重挫后,国内政治气氛开始走向封闭。1MDB丑闻的爆发,朝野关系越来越僵,辩论也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可能。
之后几年,我们还是不时听到一些政治人物扰扰攘攘吵著要辩论,但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屈指算来,就有林冠英与阿都拉曼达兰针对山竹园土地课题、潘俭伟与阿鲁甘达关于1MDB、以及不久前林吉祥与纳吉关于盗贼政治课题。双方开始时总是架势十足,最后却往往都是无疾而终。
最近,我们又听说,林冠英准备要与魏家祥来一场政治辩论了。但是对于这场辩论,民间似乎极为冷淡,我们丝毫感受不到任何人对这场辩论的热情。
也许疫情当前,人民更重视的是健康安全与每天的日常生活,已失去理会这场政客口水的兴趣。更大的原因,或许是人们看清了,这些政治人物的辩才再高,在协助人民走出困局,还是一样无能为力。
有一天,我与几个好友谈起这场林魏辩论,在座的人都像被人点了穴般,个个一脸木然。突然,其中一人建议:“让他们辩论,不如让他们去玩‘鱿鱼游戏’。”一阵哄堂打破了闷局,几个好友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如何炮治这些政客的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