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某些倾向政治意识形态专制的社会,针对有关意识形态的批评是相对困难,甚至要冒风险的,而事实上在不少社会,由于宗教的专制化地位,要批评宗教也不容易,甚至还得冒丧失权利,包括生命的代价。
无论如何,基于自前世纪以来的世俗化潮流,的确可说批评宗教在许多地方已不是禁忌。虽说这非表示有关批评不会招来各种敌意和压力之反弹,但在世俗制度,包括世俗法律和执法机构的保障下,一般上批评者的下场都不至于太严重——除非遭遇制度外的暴力袭击,如恐怖主义行为。
之所以,如今在西方社会,批评宗教以及宗教组织或个人其实已挺普遍。包括势力强大如罗马天主教会者,大体上对各种批评还算温和以待,除了必要的澄清、解释或辩驳,至多表示遗憾、不认同、告诫或干脆无视之,甚至偶尔还会宽恕、祝福批评者的。人们若了解中世纪的天主教会曾经是多么专制,就会明白其变化有多大。其中最大的因素,除了宗教本怀的更完全体现之外,应该也与政治的世俗化导致与宗教利益脱钩关系甚大。
惟虽说现代社会世俗化挺流行,但西方(应可包括日本和韩国)时不时涌现的新兴宗教(包括对旧宗教的“异端”改造者)则未必那么随顺潮流了。质言之,部分新兴宗教的诞生即是对现代化的某种反动和反制,符合某些人因难以适应现代化的各种冲击和压力的心理需求。
因此,有关新兴宗教内部可谓相当专制,盛行偶像和领袖崇拜,甚至极力做到信众的身心灵都与教会(乃至教主)融为一体,朝向完全剔除自我、彻底服从教会的地步。
宗教与政治
那新兴宗教会否干涉政治呢?不能否认确实有部分势力强大的新兴宗教会成立或资助政党(或政治人物)、设立或收购主流媒体、资助各种社会文化项目、主办各种造势大会等。这些都是可直接或间接影响政治的方式,惟只要政教分离的大原则及制度够坚实,大体上干涉的程度都会有限。乃至,一些新兴宗教经过较长时间的互动及融入现实,反而会越来越现代化而不那么专制了。
不过,也许最主要因素的还是世俗政治一般上不会容许一教独大,而是鼓励宗教自由化和多元化,由此足以牵制、约束单元宗教不断膨胀的势力。如美国是西方社会中相对上还保持宗教角色和影响力的社会,但在容许宗教自由化和多元化方面则一贯站稳立场,以至世界各地的许多新兴宗教创教者都要来美国寻求“庇护”、“立足”乃至“壮大”,如源自韩国的统一教。
简言之,对宗教的批评,于西方社会——包括最近的东北亚和中南美等地区,可谓越来越有世俗制度的保障,乃至宗教组织及个人对批评的态度也越来越包容、开放或无所谓,即开始有观念和态度上的转变。如此情况虽对宗教不无压力和挑战,但其实也有助于对宗教各方面的反思、检视和改革。诚如俗语所谓:“有批评才能有进步”,人间的宗教也自然难免。